三人点点头,目送沈思妍出门了。
沈思妍出门时,萧邑还站在那棵桃树底下,不过他这次抬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微风拂过,风吹动了花瓣,纷纷落下来。
落英缤纷,站在树下的萧邑任凭那些花瓣落上肩头,他本人就像是一个落英中走出的仙人,猛然间让沈思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萧邑那俊美的侧脸像是一件精心雕琢的工艺品,沐浴在落英之中更是增添了几分仙气飘飘。沈思妍就这样看着萧邑,居然不由自主地脸红了,心跳都跟着加快。
此时,萧邑回神,注意到了沈思妍,轻声道,“怎么了?”
声音还是像之前那样温柔。
沈思妍犹豫一下,走上前去,抬着头看着他。
萧邑轻笑着,为沈思妍拂去发顶的花瓣,“有什么想说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思妍用低低的声音问,眼泪夺眶而出。
她原以为,萧邑害死了自己全家,自己与他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可是如今,他非但没这么做,还救了沈家的命。
沈思妍在震惊之余,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责备。
她明明应该相信他的,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是她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掉进了假象之中,误以为萧邑真的痛下杀手,对他怨恨了许多……
明明不是他的错,可是他硬要将所有的诋毁和仇恨背在自己身上。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不管她是颜轻轻还是沈思妍,她都让他承受了太多的仇恨和痛苦……
这样想着,沈思妍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样,泪流不止。
萧邑轻叹一声,用帕子为她拭去眼泪,语气有些无奈,“盛淼既然开始对沈家下手,就证明他已经着手要肃清朝堂了。
“这里面的水很深,你不懂,也不了解,很容易上当,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别让你牵扯进来,我便决定让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怎么不懂!”
沈思妍哭喊着打断他。
“只要你对我说,哪怕是一句话,只要你开口,我也会陪着你,我分明说过要与你携手走过所有磨难的,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她质问着,却根本不像是质问的人,反而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萧邑没说话,只是轻柔地用手指摸去她的眼泪,低声道,“我怎么舍得……”
沈思妍明白,这朝堂太危险,萧邑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可是,真正不懂的是他。
沈思妍早就知晓了人心险恶,也知道权力间的黑暗,连当今皇上的皇位都是她抢来的,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萧邑,你心里还是对我有所芥蒂,是吗?”
沈思妍胡乱抹了把脸,问。
萧邑有些疑惑,正想问,沈思妍又说,“如果没有,那你为何不愿让我为你分忧?你说过,我是你的夫人,不是妻妾,是要与你携手共度白首的人。
“既然如此,我不仅要与你同甘,更要共苦,不管有什么危险,我都愿意为你付出一切,陪着你一起走下去,你何至于……”
“可是,连我安排的这个假消息你都上当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萧邑有些无奈地说。
沈思妍怔了一下,显然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过她很快又为自己辩驳,“那是因为出事的是我家!我关心则乱……而且我当时心情很乱,一时之间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分辨消息的真假。”
“思妍,如果是我,我就会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寻找真相。”
萧邑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两只手也抓住了沈思妍的肩膀,仿佛想告诉她什么。
感受到萧邑那不同寻常的严肃,沈思妍有些发愣,只听他又说,“这天下目前还是捏在盛淼手里的,而且我手上没有兵权,只要他开始行动,我就相当于是走在刀尖上。
“这种状态下,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万劫不复,你与我不同,我从小就在危险中长大,早已习惯了,可是你……”
他将沈思妍凌乱的碎发拨正,在她脸上落下蜻蜓点水一吻,“你的人生,不该染上阴霾,更不该过上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
沈思妍拼命摇着头,不依不饶,“我说过,我不怕!只要是为了你,一切痛苦我也甘之如饴。”
萧邑的神情十分复杂,有心疼,有不舍,有感动,还有担忧。
最终,他长叹一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低低地说,“但是,我负了你。”
沈思妍身形一滞,伸出手想去抓萧邑,又听到他说,“宋青岩手上有西陵的兵权。”
这下,沈思妍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说这话无疑是在提醒她,那最终的结果依然没有改变。
他还是选择了宋青岩,因为她能给他想要的。
一瞬间,仿佛万籁俱静,沈思妍能感受到,那些痛苦的,又在自己的心中隐隐作乱。
二人沉默无言,直到最后柏青和白芨来催促了,他们才回过神来,分别上了马车,往城中赶去。
临行时分,沈思妍要同亲人告别,萧邑则先走一步。
他走得很坚决,甚至没有同沈思妍告别,仿佛是想斩断她的幻想。
沈思妍只觉心中万分惆怅,坐在马车里总是愣神儿。
恍惚之中,她觉得,要是颜家的人也能像沈家这样,被人秘密藏起来了,等她有朝一日去和亲人们团聚,那该有多好。
可是她也明白,这不过是庸人自扰的幻想罢了。
一会儿,沈思妍又觉得,萧邑虽然选择了宋青岩,可是他也是为了夺得天下。
更何况,他并没有真的对沈家出手,所以沈思妍觉得,他并不是负了她,只是迫不得已。
但仔细想想,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在为对方找借口,毕竟她也不知道萧邑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一时间,沈思妍觉得自己脑子里乱得很,偏偏这个时候,马车还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她一个没注意,差点儿摔倒。
“白芨,怎么了?”她扶着窗框,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