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加之周遭的乌鸦嘶哑地叫着,沈思妍着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好端端的,一户人间面前为什么会放着这个东西?
她定了定神,仔细打量,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心中愈发毛骨悚然。
难道……这家刚刚办完丧事?
她四处观瞧,却发觉这户人家不像是办完白事儿的模样,又是好奇又是惊讶。
但见萧邑的脸色愈发不妙,她也来不及去敲他人的门了,只能上前一步,叩响了房门。
不多时,门打开了,一个满脸愁容的农妇走出来。
“姑娘,你是……?”
她好奇地打量着沈思妍。
这两人一个身穿夜行衣,伤痕累累,脸色惨白,另一个的服饰虽然看上去华贵,但浑身脏兮兮的,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方才沈思妍走来时,路过一个挺大的水坑。
若是绕开,又会多走一段路,她只怕耽误萧邑的病情,于是直接带着他穿过水坑,衣裳溅满了泥浆。
更何况之前她还裁了衣裳给萧邑包扎伤口,那华贵的衣裙一下子变得狼狈不堪。
沈思妍并不是那娇气的贵族小姐,这些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自然没有一丝抱怨。
她只是尽量让自己的笑容单纯友善,希望农妇能放她进去,“大婶儿,我们两个迷路了,他生了病,天色又太晚,实在不好赶路,想在您这里借宿一宿,麻烦您行个方便吧。”
农妇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从京城来。”沈思妍没有隐瞒。
农妇更加不相信了,“莫名其妙的,从京城走到这儿了?姑娘,我虽然是个农妇,但看你们这样子,怕是被什么人追杀了吧?”
沈思妍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出来办事迷路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农妇依然一脸戒备,“你这样子,让我怎么相信?唉,姑娘,你还是去别处吧,不是我蛇蝎心肠,只是我们家里也自顾不暇,你瞧,正经人家,谁在门口摆个棺材啊?”
她指了指门口的棺材,叹口气说道,满面的愁容,甚至流出了眼泪。
沈思妍急忙摘下自己的金簪,“这个给您,值不少钱呢,请您行个方便吧!”
农妇摆摆手,“我不是贪图你们的钱,我是……”
话音未落,萧邑忽然重重地咳嗽几声,几滴血滴在地上。
再看他的嘴角,已经是血迹斑斑,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沈思妍记得快哭了,“大婶,他快不行了,求求您了!”
农妇见状也软了心肠,急忙将两人让进屋,“快进来,唉,什么病啊那么严重?”
只有沈思妍知道,萧邑是故意而为之——刚才她分明看到,萧邑捂嘴咳嗽的时候,偷偷将手上的血抹在了嘴角,又滴在地上,制造出病重的假象。
这间屋子不大,看的出农妇家境并不富裕。
三人进了屋,沈思妍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躺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蜡黄,没有一点血色,似乎也是病重。
床边坐着一个庄稼汉模样的人,他长叹一声,听到响动回了头,疑惑道,“家里的,怎么带了外人回来?”
农妇将前因后果解释给他听,庄稼汉点点头,上前帮忙扶着,让萧邑躺在了另一张床上。
“我去打点水,姑娘你洗洗脸换个衣裳吧,瞧你们衣裳都破了。”
农妇说着,提着水桶出门忙活去了。
庄稼汉则披上一件外衣,招呼道,“你们先带着,我去请村里的大夫给你家汉子看病。”
很显然他误会了萧邑和沈思妍的关系,沈思妍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不是……”
对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走了。
沈思妍苦笑一声,又摸了摸萧邑的额头,发现还是很烫。
“还能坚持到明天吗?”
她担忧地问,却并没有奢望萧邑会回答,只是自言自语。
“……死不了。”
萧邑微弱的声音响起。
沈思妍叹口气,“别逞强,待会儿等那个大夫来了,看看情况如何吧。”
话虽如此,她很清楚村中大多都是赤脚大夫,只能看个头疼脑热,对于这种奇异的毒肯定是束手无策。
此时,一声虚弱的“哎哟”传入她的耳中。
沈思妍抬头张望,发觉那声音是床上的少年发出的,心生不忍,走到床边坐下,给他号脉。
本以为少年是病重,岂料对方的脉象超出了她的意料,她越摸越觉得不对劲,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此时,农妇提水回来了,“姑娘,洗把脸吧。”
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沈思妍急忙起身,“抱歉,我就是一时好奇……”
农妇摆摆手,“没事儿,反正福喜就是这个命了……”
她的语气悲悲切切,只听呜咽几声,竟是又落了泪。
沈思妍于心不忍,上前安慰几句,用毛巾沾水,却并未给自己洗手擦脸,而是去帮萧邑擦去了身上的汗。
这并不能缓解什么,他很快又是大汗淋漓。
“姑娘,看你刚才那手势,和大夫很像,你也学医吗?”农妇忽然问。
沈思妍一时为难,生怕萧邑听到些什么,暴露自己身上的疑点。
但农妇的眼神充满了悲哀,沈思妍只好回头看了看萧邑,见他双眼紧闭,刚才被自己擦拭脖颈也毫无反应,大概是睡着了,这才点点头。
农妇宛如见到了救星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您是京城来的,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该怎么治福喜!求您了,您就救救他吧,您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我给您磕头了!”
“您快快请起。”
沈思妍急忙上前搀扶。
“他的病……现在还不好说……”
沈思妍本想向农妇打听一下具体情况,不料她话还没说完,农妇就哭着打断了,“唉,我知道,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可怜我的孩子啊!”
“大婶,门口的棺材,该不会就是您给自己儿子准备的吧?”沈思妍试探着问。
农妇长叹一声,“是啊,因为大夫说福喜已经没救了。唉,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他走了,我该怎么活……”
“放心,您的儿子有救,我可以救他!”
沈思妍坚定地说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绽放着自信的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