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这声“哥”,像一柄冰刀,割裂了祖祠里所有人的呼吸。
大少爷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因为震惊而失了血色。他看着那张从小熟悉、如今却陌生得可怕的脸,嘴唇轻轻颤:
“你……对我说‘哥’……?”
那人没有躲闪。
左手自然垂在身侧,拇指弯曲的角度,在烛火下格外明显。
那是天生的。
那是魏无归刚才提到的——
沈雪落双生中的第二个孩子的标志。
魏云晟的孩子。
魏云晟的真正血脉。
大少爷喉咙发紧:
“你……
你到底是谁……?”
那人抬起眼,眼底没有敌意,却也没有温柔。
像是被生活磨成了石头。
他轻轻开口:
“我是沈雪落的第二个孩子。
也是魏云晟的亲生儿子。”
祖祠内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刘妈吓得腿一软:“我就说这孩子长得眼熟!可我哪敢想他跟大少爷是双生啊?天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一模一样的两位少爷!啥戏?《真假太子》?!”
小丁:“闭嘴!!现在不是评论戏文的时候!!这是真事!!”
魏正言整个人都快塌了:
“你……你从小在我家吃饭睡觉……你……你竟然是沈家的……是魏云晟的……你……”
他眼中全是震惊、愧疚、复杂得无法形容的情绪。
那人淡淡开口:
“我不是魏府的人。”
他沉了一口气,才补上句:
“我……只是住在魏府的人。”
一句话,把几十年的感情劈开。
大少爷浑身发冷:
“你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从不说?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知道我找身世找得快疯了……
你为什么不说?!!”
那人看着他,眼神第一次出现裂痕:
“我说了……你就会死。”
祖祠像被冰冻。
所有人一瞬间沉默。
大少爷怔住:
“我死?为什么?
我和你是双生兄弟……
你……你竟然说我会死?”
那人声音很轻,却像刀深深插进每个人心里:
“因为从你出生那一刻……
魏无言就想杀你。”
“大的是沈家正脉——他要灭沈家,所以你必须死。
小的是魏云晟的血脉——他要控制魏府,所以我也必须死。”
他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左手:
“他留下的,就是这根被他掰断过的拇指。”
大少爷猛地捂住嘴,双眼通红:
“你……的手……是被魏无言弄断的……?
你小时候……受了那么多年苦……
我……我从不知道……”
那人低头笑了一下。
不是高兴。
是苦涩。
“你不用知道。”
“因为你那时候……住在主屋,有秋莲在,有人护着,有食物吃,有被窝盖。”
“而我……躲在祠堂后面的杂屋,每天只敢趁夜里才出来透气。”
“魏无言说——只要我不发出声、不留下气息、不让任何人发现……我就能活。”
大少爷眼泪一滴滴掉下来: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不逃?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明明可以……我明明可以——”
“你不可以。”
那人打断他。
声音里含着一种被压了二十年的绝望:
“你是沈家的孩子。
你是他们要杀的目标。
我若告诉你……
你就会死。”
“所以——只有我能活在暗处。
只有我能躲着、避着、藏着。
只有我能……代替你死。”
大少爷的心,像被硬生生掴了一掌:
“代……替我……死?
你……你替我承了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
回答的人,是魏云晟。
他声音颤抖,却又无比坚定:
“他代替你……
承了沈家灭门的追杀。
承了黑风营的通缉。
承了魏无言的毒手。
承了二十年不见天日的生存。”
“他……是你弟弟。”
“他活着的全部意义……
是为了你活下去。”
烛火跳了一下。
大少爷彻底哭了。
不是委屈、不是愤怒。
是那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痛。
他边哭边说:
“你为什么不恨我?
你凭什么不恨我?
我们明明……本该一起长大的……
你凭什么要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
凭什么?!!”
那人抬头。
长久沉默后,
只说了一句能够刺穿所有人的话:
“因为你是哥。”
这句话,让祖祠几乎哀鸣。
两兄弟之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大少爷眼泪一行行落下:
“弟……弟……”
他第一次这样叫他。
那人微微颤了一下。
可是——
就在这时,一阵阴冷的风从祖祠后吹来。
像有什么东西醒了。
魏无归猛地站起:
“不好——
他来了!”
落字门拔刀:
“谁?!魏无言?!!”
魏云晟眼中杀意暴涨:
“不——
是比魏无言更可怕的人。”
大少爷擦着泪:
“还有人?
比魏无言更可怕?
是谁?!!”
魏云晟转身,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恐惧:
“是那个——
真正导致沈家灭门的人。”
“他不属于魏家、赵家,也不属于沈家。”
“他……
是这场所有杀戮的源头。”
祠堂深处的黑暗里,
一个脚步声缓缓响起。
极轻。
却像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大少爷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是他……
是驿站那夜——
掐住我娘脖子的人!!!”
烛火猛地熄灭。
黑暗中,一个冰冷至极的声音响起:
“你娘……确实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