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样的,岁淼这一句话让云洹怔愣了,但他还是没有给岁淼什么回答,只是心头未动,涌动着一股子陌生的情绪,但却莫名的让他觉得……温暖。
“郡主。”小贵子动作极快,没一会就跟着春喜回来了,这回他手上捧着的药瞧着澄澈了不少,味道也没有那么难闻了。
“喝吧。”岁淼点头,让小贵子伺候云洹用药。
但云洹却挣扎着想要自己拿碗,他手上缠着绷带,兴许是没拿稳,瓷碗摔地上了。
一声碗碎的声音,让屋子瞬间安静。
云洹没吭声,只是看了一眼岁淼。
他不想喝药。
这药有问题。
这一眼,岁淼脑子里腾地窜出来这两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意外,踌躇了一下,岁淼脸上登时满脸怒容:“没有的东西,本郡主要你何用?从今日起你就别这庆元殿伺候了,这么大个庆元殿竟然每个做事勤快的!”
岁淼声音极大,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那蛮不讲理的样子跟原身几乎完完全全的重叠,让春喜听得心都凉一半。
而小贵子当即就跪下了,也不敢地上的碎片渣子,直接跪了上去,嘴里含着无非就是知错、冤枉之类的。
“春喜你还愣着做什么?不把他带出去?好啊!好的很!本郡主的话都没人听了是么?”岁淼怒道,顺手砸了桌上刚换新的茶杯。
春喜诚惶诚恐:“奴婢不敢!”说完就连忙喊着外边的侍卫把人压出去,而犯了错的奴才自然是被送到内务府的。
“晦气!一碗药都要熬两次,真不知道你庆元殿的人是不是都是酒囊饭袋!”岁淼不屑的对云洹说道,云洹默不作声,颇有几分任打任骂的意味,岁淼心里头莫名觉得有点……爽快?
诡异的满足感啊……
“既然方才你求我,本郡主,勉为其难的替你安排几个人,春喜这事儿你去负责。”岁淼打了个哈气,一副骄纵至极的样子,陪着她那张肥腻的脸瞧着让人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感。
“是。”压一个太监去内务府,自然是用不着春喜亲自去的,她这会儿看着岁淼变回原来的样子,只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但是听着要给云洹送人,她有有些惊讶的抬头,一时间突然有些摸不出岁淼的意思。
“别是是是是,现在就去选人啊!”岁淼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云洹跟前,蹲下身子,拾起地上一块碎了的瓷碗扔到云洹身侧,“啧啧,真是可怜,连药都喝不上,不过,也就一顿,你应该死不了吧?”
云洹抬头,因为他是躺着,而岁淼却是站着,他这样子颇有点仰视的滋味,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岁淼,仿佛想要透过她这层皮看出个别的什么似得。
而春喜得了岁淼的话已然退下,岁淼不喜欢屋内太多人,这会儿春喜退下,屋内只剩下她和云洹。
“郡主倒是聪明。”云洹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这回夸她岁淼没听出什么嘲讽的意味,她突然有点害羞,这种感觉很微妙,岁淼很不自在:“啧,你过得还真是艰难。”
她有点感慨,完了嘟囔着补了一句:“总觉得周围谁都想害你死似得。”
她是真这么感觉的,但也就感觉感觉罢了,毕竟云洹怎么说也是个世子落魄有,地位低有,但也不至于这么危机四伏吧?
但她不知道,她一语成谶。
“那郡主也想吗?”云洹不置可否的反问。
他问的轻飘飘的,但岁淼却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有时候岁淼的语言理解能力的求生欲就是这么的高。
她是个实诚人,直言:“以前或许想,现在的话,今天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骗你。”
——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活着。
——我不会害你。
——以前或许想……
……
岁淼今日说的话一句一句的在云洹脑海中闪过,他眸色渐深,却让人瞧不出他心里头在想什么。
半晌他道:“为什么?”
他认真的在问,因为刚刚岁淼的回答太真诚了,或者说她今天一日是回答和做派都太真诚了,真诚的让人觉得意外让人觉得奇怪,却又让人忍不住的相信……
就像岁淼莫名的直觉一样,这也是云洹莫名的直觉,眼前的这个人,明明还是一模一样的皮相,却总给他一种变了个人感觉。
岁淼白了他一眼:“没有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凡事都问个为什么你累不累?你知道我讲的是真话就完事儿了。”
“我累了,我要回去了,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我不来烦你,省得你搁这儿一天天的迫害妄想症似得……”岁淼打了个哈气,一副累瘫了的样子,然后转身一边嘴上叭叭个不停一边往外边走。
肥胖的身影动作并不快,但是就是莫名让云洹给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他觉得岁淼有些怕他,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就像岁淼自己说的,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他虽然不太懂岁淼口中那个迫害妄想症是个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就是在形容他的,他舔了舔下唇,看了眼刚刚岁淼扔过来的碎瓷片,眸光闪烁了一下,将它收起来。
岁淼走出门,外边守着的宫女太监才进来,而后都非常安静的一言不发的收拾着屋子里的残局。
“总觉得周围谁都想害你死似得。”
想到岁淼这句话,云洹唇边的笑扩大了几分,盼着他死的那么多,想他活着的却只有岁淼一个。
而岁淼一路出了庆元殿就直奔自己的春绣宫去了,这儿虽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居所,但是她这会儿却觉得分外亲近,呜呜,她太难了!
和未来大反派讲话是真的累啊!总感觉稍有不慎本来就已经跌破冰点的好感度直接拉到死亡线外去了,她容易吗她?她就想苟一条小命着啊!
岁淼觉得自己是真的身心俱疲,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这具身体太过娇弱了还是怎么的,岁淼这几个宫殿来回跑愣是给她累出一身汗,她是个爱干净的,当然受不了这个。
而宫女知会岁淼到了晚膳时间,岁淼索性就决定先用膳用完了再去沐个浴。
而岁淼觉得自己累,汇报她行踪的人更累。
“阿斐怎么会想着给这儿塞人?”龙椅之上,一身正黄色的龙袍,中年男子美目硬朗,这人赫然就是当今圣上乾元帝,也是岁淼嫡亲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