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是妈妈,妈妈也是女人,妈妈曾经也是个女孩,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妈妈。
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只有做了妈妈,才知妈妈是这么的不易和艰难。
李勤俭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面对自己的儿女,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站在门口,亲眼目送自家的牛车走远后,他回头看一眼冷冰冰的院子,突然觉得这院子黑漆漆的太冷清,怎么都不愿意进去。
他看着看着,随处是王桂芬唠叨的影子,每个角落里都是她叽里咕噜埋怨的声音。
李勤俭怎么都想不通,王桂芬那个婆娘为什么要吞老鼠药。
李勤俭心里有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错觉。
李容华被李长安送走了,李勤俭进去冷冰冰的屋子里,给自己点燃旱烟,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眼前的炕。
平时这个点,王桂芬总是会坐在炕上喋喋不休,李勤俭恍惚中看到,王桂芬就坐在炕上忙着给他跟长安绣鞋垫。
李勤俭闭了闭眼,叹息一声。
大概,他这是做梦了吧。
李长安拉着驴车走了一早上在将李容华两口子送回家,完了他简单吃了碗面转身就回了。
杨雪这边,这几天一直跟无事人一样。
至于李长安她也是担心过一点的,但是想到睡的亲人早晚有一天都会离世,她寻思李长安过几天接受王桂芬没的事实后,等习惯了就好了。
冯霞跟杨雪说道:“小雪啊,明儿你就可以回去了,明儿一早你回去之后,跟长安好好说一说,你婆婆现在走了,你就是那个家里唯一的女人,等你孩子生了,我到时候帮你带,但是你跟长安两个人的路,还得要你们两个自己走,你明白吗?”
杨雪心里有些不耐烦,但她嘴巴上还是答应了。
李长安回家后天色已经黑了,李勤俭给两人随便煮了一碗挂面,父子两吃过之后呆在一个屋子里,两人都安静的坐着,相互没有半点交流。
李勤俭心里清楚,王桂芬一走,这个家怕是要散了。
这两个孩子都在县城工作,王桂芬在的时候,他们还能一个星期回来一趟,现在家里突然这样,怕是杨雪更加不愿意回来了。
李勤俭想到这里,又想到李长安还有一两天就要上班了,赶忙说道:“长安啊,明天去把小雪接回来吧,你大后天就要上班了,去了好好干,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还有孩子要养活的。”
李长安有些闷闷不乐的并没有发声,他给自己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良久后突然的发声打破了沉寂。
“袜子厂我不想去了。”
李勤俭眉头皱了皱道:“你别胡说八道,你不去上班了你想要干什么去?
人杨雪是有工作的人,如果你不去上班了,那小雪能愿意吗?
再说那是国营企业,给你弄那么一个工作着实不容易,哪能轻易说不干就不干了?
再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你们还有孩子要养活了。”
李勤俭叹息一声,接着又说道:“长安啊,我知道你妈这事对你打击挺大的,但不管怎么样,活着的人还是要往前看。
你跟小雪还年轻,不要因为这件事而丧气,往前看吧。”
李勤俭心里清楚,这么多年来他跟自己这个儿子从来没有掏心掏肺的说过话,今天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担心李长安心里会胡思乱想,毕竟这件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是这种结果。
李长安心情不好,沉着一张脸说道:“爸,说起来这事儿主要还是赖我自己。
我明知道事情已经发生而且无法改变,却还要跑回来质问妈,结果害得妈一时想不开发生这种事情,我这辈子就是最大的罪人啊。”
李长安说着哽咽起来,他拿袖子擦了擦他自己的眼泪,委屈巴巴的捂着眼睛,呜呜咽咽哭的歇不下来。
李勤俭说道:“长安啊,人有时候活的就是命运,你妈走到今天这一步,这是她的命,你别太往心里去了,好好跟杨雪过日子吧。
你妈这一走,半个家都散了,你要是跟杨雪周末想回来你们就回来,你们要是不想回来就在县城里住着吧,我一个人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长安听着这些话,难过的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里是无尽的心酸。
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像这几天这么难过,这么绝望,感觉天都快塌了。
李长安发自内心的,再也不想跟杨雪过往后的日子,可是他妈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走的,而且走的那一天跟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他跟杨雪好好过日子。
李长安现在觉得跟杨雪结婚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可是他们有孩子了,孩子是两个人还能继续过下去的理由。
李长安说道:“爸你早就看出来杨雪跟我不合适是不是?所以后来你答应我娶方心然,只可惜方心然已经不愿意嫁给我了。”
李勤俭说道:“这事儿都过去了,你还提它干嘛呢?你现在就想的是两件事情,一工作二杨雪和孩子。
你现在都是当爸爸的人了,如果你还没结婚你想怎么样我会支持的,可是你现在已经有孩子了,睁只眼睛闭着眼睛凑合过吧,跟谁过都是过,过日子还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少了哪一样都不行的。”
李长安哽咽道“爸,我觉得跟杨雪搭伙过日子很累,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一切,谁让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呢,同样的我想她对我也是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吧,我们之间的生活就像假象,但是我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楚。
我们俩的事情,我不想在村里再闹出什么笑话。
这次去城里之后,她上她的班,我上我的班,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指不定怎么过呢。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孩子我是不会让他受委屈的,你放心吧,爸。”
李长安话落之后,手指间的烟放在嘴边猛烈的吸了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