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语曦呆呆地看着被推出来的许月媛，她的面部被盖上了白布。
已经宣告死亡。
“医生，你再看好好看看，怎么就死了呢，你再看看啊！医生！”
许月凯随手抓住一个手术室出来的医生，痛哭流涕的样子吓坏了众人。
“这位家属，请冷静，稍后初具死亡确认书，先通知家里人都过来吧。”
许月凯呆滞在原地，望着那个车将人越推越远。
突然，他发疯一般冲向苏语曦，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拼了命摇晃。
“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死了！你跟她什么仇啊要致她于死地！”
苏语曦勉强维持的一丁点理智就在那瞬间土崩瓦解。
她的一双眼熬的通红，红血丝宛如细密的蛛网遍布眼眶。
“不是我！我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冲了下去！警察来之前我都不知道是她！”
许月凯显然已经疯癫了，他重重一拳打在墙上，骨节处立即渗出细小的血丝，皮被擦破，有血腥味在空气里蔓延开来。
一天前，他刚刚知道自己跟许月媛是异卵同胎的双胞胎兄妹，甚至还为来得及跟她说一声，我是你哥哥。
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尸体。
许月凯倚靠着医院的墙壁，身子渐渐瘫软，最终他缩成了一小团，就那样在原地泣不成声。
即使她混蛋、泼辣、不听管教，她也是他最亲爱的妹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苏语曦通知了许家其他人，她亲自挨个通知的。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特意叮嘱来做后续调查的警察一起等着，许家人一到，警察对现场的事故做了很详细的报告。
“从现场勘查结果看，是由于死者自行加速拐弯却意外冲出围栏，掉了下去，从另一辆现场车的行车记录仪看，当时这辆车有可能是想撞她，没想到被撞车辆减速让道，她速度太快，冲了下去。”
许明达一双手都在颤抖，语气却还保持着平稳。
“也就是说，她想害人，对方避开了，她自己冲下了车道，对么？”
警察合上调查报告，点了点头。
“从我们的调查上看，是这样，对方第一时间报了警，叫了救护车，可惜，还是没能救活，节哀。”
警察说完拍了拍许明达的肩膀，就往外走。
许明远疯了一般冲向苏语曦。
“都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你一回来许家就出事，你就是个扫把星！灾星！你还我女儿！”
许明达伸手拦下他，见他还不依不饶，一巴掌打在许明远脸上。
“都是你平时太过宠溺，你看看，她都学会了什么！她要撞语曦的车！要不是语曦减速，今天躺在那的可能就是他们俩！你教子无方！败坏家风！”
苏语曦低着头不讲话，眼泪顺着脸颊一路蔓延向脖颈，她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倒是希望她没有减速。
两辆车相撞后的冲击力，远小于她加速冲击的力度。
可惜没有如果。
也许是上天的暗示，也许出于本能的谨慎。
那一个瞬间，她就是突然踩了刹车，想等对方先过，仅仅是这么一个出于行驶习惯的考虑。
就是这样一个小动作，救了自己。
许月媛自食恶果。
气氛一时冰冷到极致，许明远被那一巴掌打清醒了，也低着头不说话。
许月凯这时突然站了出来。
“爷爷还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许明达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苏语曦身上，长臂一揽，将苏语曦小小的身躯揽了过来。
许明达低声在她耳边说，“走，我们回家。”
那一刻泪如雨下，苏语曦再也绷不住，更隔着哭出声。
“我也不知道那是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撞我。”
许明达拍了拍她的肩膀。
“都过去了，我们回家见爷爷，他一定很担心，我们亲自跟他说清楚。”
许明远这一次没有阻拦。
他和许月凯两人就那么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不知所措。
苏语曦哭了一路，哭到喘不上来气。
她太委屈了，连许月凯都不理解，说是她害得。
她一直以来一直在忍让理解，不与许月媛计较，到头来还要被倒打一耙？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我们一起面对现实，不是你的错，爸会为你撑腰的。”
汽车稳稳地在马路上行驶。
今天的风很狂躁，咆哮着自耳边划过。
停车之后，许明达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语曦看到有一个人孤单的伫立在门口。
没有戴帽子，没有开车，风将头发吹散，将他的链接吹得通红。
墨明宇不知道就这样站了多久。
苏语曦一下车就飞奔过去抱住他。
所有的委屈与伤心在墨明宇的怀抱里被无声的化解。
“我都知道了，我刚从警局过来，没事的，不是你的错。”
像是已经预判到事情的走势，吉利在安抚她。
许明达字后面走上来。
“走吧，一起进去，爷爷一定等着急了。”
墨明宇揽着她，三人一齐往许家宅院走去。
许同甫其实自昨天夜里便睡不着，一直醒着到天明。
那种不祥的预感一直延续到许明达接了个电话然后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许同甫心里知道，出事了。
但他忍住没有问，没有查。
服了降压药，躺了一会后，慢慢踱着步子下楼。
就坐在正厅的沙发上，等家里人回来，给他一个结果。
许明达先迈步进来的。
“爸，你怎么在这？”
“这里太凉了，我扶您上去。”
许同甫的拐杖重重敲击在地面上。
“我还是这个家的家主呢，到底出什么事了？”
许老爷子再没眼力，看到瑟缩在墨明宇怀里的苏语曦，也大概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
“谁出事了？月凯呢？”
许明达立即走向壁橱打开一个抽屉，将降压药的小药瓶握在手心里。
这才转身走了过来，他微微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手伏在许老爷子的膝盖上。
轻声说道：“爸，月凯没事，是月媛。”
那一瞬间，苏语曦看到许老爷子的眼睛里，有星光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