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晟在半小时后才回来。
尽管也抱着几瓶来自自动贩卖机的饮品,可即便是把整台自动贩卖机从楼下搬上来,大抵也用不了半个小时。
林美翎察言观色,这小家伙必然是在病房外偷听了好久。
却又要尽量装出平淡自然神情来。
不得不说,这小家伙的演技比曾经是减退了很多。
只要在掩藏内心情绪这点,他做的很差。他是在担心,可又努力让嘴角抬起,伪装的很辛苦。
不管怎样,他还只是个孩子,在承担着他这个年纪所不应该承担的精神压力。
林美翎心疼,欠身将他抱在怀里。
林小晟抿着唇,将柳橙汁递到她面前:“美美,你最喜欢的柳橙汁。”
林美翎抿唇,轻轻颔首,柔声说:“小晟,你在担心什么,告诉美美,可以吗?”
林小晟微楞,才终于不再隐藏内心清楚,撇着小嘴,一脸不开心说:“美美会不会真的跟小哥哥分开。”
“不会。”林美翎不假思索摇头:“小晟可以放心,美美绝对不会离开小哥哥。”
“真的吗?”林小晟双眸泛出光来。
是直至此刻,林美翎才留意到,林小晟是有多在意家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自出生来,他都是生活在不完整的家庭中,才会让他如此期盼完整的家庭。
自然也不想在好不容易获得所期盼的家后,又再失去。
即便他思维比曾经要成熟了许多,即便现在的他有了吕漠璇,可也都无法改变这种内心的固有思维。
“当然是真的。”林美翎更用几分力气抱紧了他说:“不过,小晟,如果我们家多了一个小朋友,你会在意吗?”
林小晟歪着脑袋思量了很久,缓缓摇了摇头说:“我只是担心家里会少一个人,不在意多一个人。只要家里有美美,小哥哥和漠璇在,即便小哥哥他再拉一个难民营的人回来,小晟也不在意。”
话仿佛是有些滑稽,可也让林美翎不由得愕然。
没错,家庭最怕的是缺失成员,而多一个人,似乎没什么大不了。即便多出的那人,身份可能是有些古怪。
这样想时,林美翎本阴郁的心,仿佛也宽松了许多。
她放小晟下来,扯起嘴角说:“小晟,你在这里陪漠璇吧,美美累了,要回病房去睡会。”
可这话,却是让吕漠璇紧张起来。
她瞪大眸子说:“林姐姐,您还是留在这里好了。”
“我没事。”林美翎微笑,她知道漠璇在担心什么,轻声说:“我呢,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寻短见的。”她说着,伸手去揉着林小晟圆圆的脑袋:“等漠璇你也有自己的孩子,自然就能理解我这句话啦!”
提到孩子,让吕漠璇面颊不自觉泛红。
或许在她心中,也对未来有着某种期盼吧。
林小晟是很懂事,拉着林美翎到隔壁病房去,直至望着她在病床上躺下来,替她盖好了被子,才终于算是放心,离开病房,从门外把房门牢牢关上。
精神疲倦,是要远比生理疲倦更累人。
林美翎转身,蜷缩了身子,用被子将鼻尖儿盖住。
不知不觉间,便是睡着过去。
恍惚间恢复些意识时,是因为听到病房门轻轻开启的声音。
但她仍旧很疲倦,眼皮重的很厉害,想睁开也做不到。
可听觉却是异常发达,只听着沉重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随后,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声。
是伊秋凌的声音。
林美翎意识到这点,睡意仿佛就消除了大半。
扭着身子,转过头来,睁开双眸时,才发觉已然是夜幕降临。
病房里的主照明灯还没打开,显得有些昏暗。黑暗的阴影笼罩在伊秋凌面颊上,让他看起来仿佛是更加立体。
“秋凌。”才刚刚醒来的她,奶声奶气叫了声。
“美美,你醒了?”伊秋凌抬嘴角说。
“嗯。”她抿唇,嗓音很低说:“秋凌,我改变主意了。”
“怎么?”
“我收回在玉美欣病房时说的那些话。”黑暗中,她凝视着伊秋凌双眸:“即便玉美欣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秋凌你的,我也不会离开秋凌。那件事,原本就不是秋凌的错,我不能因为其他人犯的错而让我们两个分开。”
伊秋凌眸底中显露出一丝激动来。
伸手抓住了她本缩在被子里的左手。
他掌心很烫,让林美翎微楞。
“可如果孩子当真是我的,美美你预备怎么办?”
“如果秋凌要负责,就把孩子接过来,我会视若己出的抚养。”这种念头,是在林美翎睡着前自内心中升腾出来,且逐渐在心底强化起来:“玉美欣说的对,孩子是无辜的。至于那孩子的母亲,我不希望秋凌你再跟她接触。”
伊秋凌若有所思颔首。
欠身,在林美翎额头上轻轻亲吻了。
那时,林美翎也发觉,他的唇也如他掌心一般烫的厉害。
“秋凌,你发烧了?”她下意识问。
伊秋凌摇头说:“我没事。”
“不行。”林美翎紧张起来,挣扎起身,拉着伊秋凌在病床上坐下来,倾着身子,将自己脸蛋儿贴在他额头上。
在接触的瞬间,她便是惊呼一声:“啊!这么烫,都可以直接煮鸡蛋了!”
言罢,她侧身去摁响了位于病床头上的呼叫器。
“我没事。”伊秋凌嘴角仍旧挑着微笑,可再开口时,嗓音却已然显露出一丝疲倦。
林美翎拉着他在病床上躺下来,自己却是跳下去,拉开被子盖在他身上。
期间,他也自然是在阻拦挣扎。
但林美翎执拗,他也自然拗不过他。
直至护士进来,为他测量了体温,已经烧到三十八度九了,严重高烧。
值班医生立刻给开了退烧药,为伊秋凌挂上了水。
林美翎紧张在一旁陪护。
医生在为他扎针后离开,他便是又露出淡笑,凝视着她说:“美美,上床来陪我。”
这家伙,生重病的时候,也没正经吗?
尽管那般想着,她还是顺从着他,上了床,依偎他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