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方明悟过来,为什么孙守仁会是这个表情。
孙膑研究的药物大部分都需要经过人 体试验,早些时候秦方已经批准,只要经过动物试验无任何问题,就可以用死囚测试。
他估计孙守仁前来,以孙膑的性格多半会拉着对方一同探讨。这样不可避免的,就让孙守仁知道了他所做的事情。
孙守仁用药霸道,不代表他无视人命,就应为重视,所以他才小心再小心。
此刻见到自己的孙子,把人命当做草芥,他不当场翻脸,已经是给孙膑脸面。
“昏君,你还想作何?”
“难不成是见到目的达不成,想要强留小民?亦或者说,你也打算动手杀了小民?”
“你是昏君,做出什么事情,那都是理所当然,要杀要剐……”
孙守仁仰着脖颈,半点都没看得起秦方的意思。
“住口!爷爷,你是我长辈,此话不应该是我说,但是你若是如此污蔑陛下,那可就别怪我无情!”
刚才还在地上大哭的孙膑,猛然竖起脑袋,双目之中的泪花还在闪烁。
不过他满脸倔强,一听孙守仁如此偏见,连自己被逐出家门都已经无视。
“爷爷,你怕是不知道,京城内外的瘟疫就是陛下出手!若不是陛下提供的药方和特殊疗法,现在京城内外只怕伏尸百万!”
“你口中的昏君,他救了不下十万人,更何况你还没资格无视陛下威严!”
被孙膑如此说,孙守仁纵使脾气再好,此刻也火冒三丈。
京城周围的瘟疫,他也听说了,此次回来他却见到周围的瘟疫已经解决。
刚开始他以为是华邈的功劳,此刻听上去似乎另有隐情。
他已经年迈,老年人的执拗和偏执在他身上体现,他根本不听孙膑的话,转而冷冷的看向秦方。
“你说他懂医术?你当真以为我年老糊涂,连这些事情都不懂?”
“别说他懂医术,他连穴道都怕是分不清。”
医术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东西,入门简单,但是要做到能够治病救人,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再者秦方哪怕从娘胎当中学医,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这次瘟疫,就是孙守仁自己都感觉棘手,寻常方法不可能解决。
“昏君,你愚弄天下人,别想借着此事愚弄我!”
“那瘟疫非寻常手段不可解决,若不是华邈出手,天下间无人可破!你以为用这些虚名,就可以掩盖你残暴不仁的事实?”
孙守仁一脸我已经洞穿一切的模样,这让秦方无奈捂住脸。
瘟疫的解决,不仅是青霉素起了作用,还有他所留的几副偏方。
以华邈和孙膑的能力,只要有个开头,两人联手起来,瘟疫还真的难以造成多大影响。
只是他想解释,现在也没办法解释,总不能当着孙守仁的面,大口宣扬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秦方无奈的摇头,本以为孙守仁是个解决的路子,却没想到这老头油盐不进。
他偏过脑袋,却眼睛一亮。
“华神医,今日无事?”
华邈老神在在的背着手走来,见到秦方几人的模样,并无半点的意外神色。
他走到孙守仁身前,面带笑意看向对方。
“陛下的话不能信,那老夫的话你信不信?”
孙守仁眉梢紧锁,盯着华邈看了又看,似乎想要将他看穿。
华邈也不废话,随手把手中的东西给孙守仁丢了过去。
“你不信,自己看吧!”
“这是陛下当初所传药方,若是没有这药方,只怕京城周围早就尸体遍地。”
药方就在手中,孙守仁皱着眉看去,眉宇间的神色不断的闪烁。
以他的能力,分辨药方真假,这轻易就能够做到。
只是,他越看心中疑惑越多,这上面的“青梅散”是什么东西?
他生平从未听说过,甚至也没见过需要用竹筒喂药。
这难不成是什么新的治疗方式,比起他的术式还要厉害?
看到孙守仁越发的怀疑自我,华邈露出得意笑容。
“老夫知道你不信,起初老夫也是不信,不过事实胜于雄辩。”
“你大可去那些流民营地问问,当初可是陛下亲自送医送药,要不是陛下,他们可活不到今日。”
“陛下仁慈,可不是你口中的昏君,否则老夫可不会留在宫内。”
听到此,孙守仁回过神,华邈这家伙居然留在宫内,这简直是件破天荒的事情。
他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可还有一件事,在他心中一直挥之不去。
“就算你们说的天花乱坠,用人试药,这绝对天理不容!”
“救一人和救万人,你自己也知道那个重要!陛下是明君所以他舍弃一人,为了救更多的人!”
“那些死囚都是将死之人,凡事被选中的,大多都是罪无可恕之人。陛下仁慈,特意宽恕他们罪名,让他们死前可以享乐,已经是恩赐。”
“就因试药,不少冤屈得以平冤昭雪,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的功德?”
华邈声音平淡,却不容任何人质疑。
试药有好有坏,被冤枉的人想要借此机会沉冤昭雪,大恶之人也能得以死的痛快。
救人和杀人同时做到,这才是明君的做法。
孙守仁低下头,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下去。
孙膑擅自背叛孙氏祖训,但是他若是为了救人。按照华邈的话语,确实没有任何的错。
杀一人,救万人,这谁都会取舍。
他轻叹一声,将手中的药方合拢,弯腰将孙膑扶起。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无知,差点铸成大错。”
孙膑双眼泪花不断闪烁,脸上都是喜意。
“爷爷你不怪我了?”
孙守仁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秦方的时候,又带着几分迟疑。
“太医署并非善地,你留在此地,只会多增后患。不如你就此回去,和陛下辞官。”
“啊?爷爷为什么?”
孙膑眼中全是不解,明明孙守仁都已经不怪他,为什么还要他离开太医署?
孙守仁指向秦方,眼眸之中全是锐利之色。
“和他在一起,你只会沉迷这些歪道,一旦铸成大错,那就难以挽回!”
“只有重回正途,才是我孙氏的正统!”
闻言,孙膑立刻出声反驳。
“爷爷,你手中的药方,就是陛下写的!”
孙守仁低头看去,整个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