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柏和姬东来几乎同时出声，两人只有前后几息的差距。
刚才还没做出什么文章的姬东来，此时面前的纸张上，已经写出了几行小字。
对他现在的想法，秦方也感到好奇。
“把答案呈上来。”
“孔祭酒，不如我们一起品阅一番？”
秦方不怀好意，将孔柏拉到桌前，意思就是打算一起看看姬东来的文章。
他对姬东来充满信任感，相信对方不会让自己失望。
孔柏却不以为意，他早已看过姬东来的文章，用他的话来评价，那就是治国之才不足以，齐家有余。
刚才秦方故意奚落他，又当着他的面调戏孔琦灵，这早已让孔柏记恨在心。
遥想当年，秦方拜他为师，当时可不是这样。
他老神在在的斜睥一眼秦方，一脸不悦的故意拿捏。
“既然你请老夫，那老夫于情于理都要一观。”
“只是你我之间长幼有序，怎么不见陛下见到老夫先行师徒之礼？”
此话言外之意，就是要让秦方当着众人的面，先给他叩拜行礼。
秦方眯起眼，脑海深处的记忆浮现。当年他是太子之时，孔柏是太子少傅，只是后来打赌输给了他，被他撵出了东宫。
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也敢在自己面前要挟自己？
他故意当做不知道，满眼茫然的看向孔柏。
“孔祭酒这是什么意思？朕怎么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亲密的关系？”
“难不成，你想当朕的岳丈？若是你真的想，那朕也不介意。”
秦方眼眸之中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信孔柏这老狐狸不明白他话语之中的意思。
果然，听到他这裹挟的话语，孔柏面色微微一变。
得意和傲然从孔柏脸上消失，细微的尴尬浮现。
他强自仰起头，眼神闪烁不定，开口怒叱道：“哼！老夫看你是冥顽不灵！”
“你自明德年间师从老夫学习四书五经，明人伦礼节，你现在张口就说你我之间没有师徒之名，你不怕让天下人笑话吗？”
“诸位你们可听听，这就是一国之君，堂堂大秦君主，居然能说出如此之话，简直荒谬！”
在他的口中，秦方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秦方眯起眼笑眯眯的看着孔柏表演，从头到尾他都没出言打断过一次。
四周书生听到空孔柏的话，顿时议论纷纷。
“荒谬，简直荒谬，我大秦的君主，怎么能做出这等枉顾人伦之事，这是我大秦的耻辱！”
“哎，我身为读书人，却不能劝人向善，实在惭愧！”
“这可是我大秦的国君，居然是如此低贱之人，当真让我等羞于见人！”
言语之中，秦方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恶人，仿佛犯了天大的罪。
听闻这些书生的声援，孔柏内心那点担忧早就消失不见。
他再次转过身，满脸悲戚的看着秦方。
“陛下，您身为我大秦的君主，就应该以身作则，为天下人做出表率。”
“如今您看看您的样子，如今哪有为天下表率的模样？”
“不尊师重道，不尊重老夫，这些都是小事。可陛下如今执迷不悟，认为自己是任用贤能，却不知道被小人左右，这才是最大的羞耻啊。”
“陛下，老夫今日不才，斗胆向陛下请命！”
“请陛下收回成命，革除这一干奸贼功名，将其九族全部逐出我大秦。否则天理难在，我大秦数百万书生心中含恨不止！”
说完，孔柏仰天长叹一声，双手抱拳重重跪下。
他是稷下学院的祭酒，是天下文人心中的圣人，如今他跪下了。
跪的不是别人，是他口中执迷不悟，遭到奸贼小人蒙骗的大秦皇帝秦方！
紧随他其后，数千名书生齐齐跪下，那声势好不浩荡。
“我等恳请陛下，回头是岸！”
“求陛下收回成命，革除奸贼功名，还我大秦一个苍天白日！”
秦方背负双手，双目凌然自众人身上扫过。
他的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今日这场大戏，只怕准备了许久，只可以这一切当中出了那么一点点小意外。
他也没让孔柏起身，而是把姬东来的文章丢到他面前。
“朕听信小人也好，任用忠良也罢，今日就请孔夫子好好说一说，这天下大势，我大秦应当如何！”
“你且说，我大秦该战还是该和！”
他的声调冷冽，森然的寒意顺着地面侵袭到孔柏全身。
孔柏低头瞄了眼地上的文章，面色幽然一边，瞳孔都放到不少。
“战……”
“陛下，老夫的意思，不可再战。”
“战”字脱口而出，然而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急忙矢口否认了自己的说法。
“老夫认为我大秦内忧外患，内有匪患作乱，外有突厥等强敌觊觎，万万不可轻易挑起战火。”
“近年来，大秦境内天灾频生，不少地方民不聊生，连活都成问题，这决然不能再战！”
“不如陛下趁此机会，卖突厥一个好。他们不过是一群狗而已，我们身为主人，给他两块肉吃，他们就知道讨饶。”
“此前陛下已经展示过武力，这个时候刚好。”
孔柏目光幽幽，心中起伏不定。
谁都知道如今秦方把突厥小王子扣在京城，这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可突厥也不是什么善茬，突厥可汗并不打算赎人，而是派遣大军兵临镇天关之下，以武力相要挟。
秦方这么问，定然是有出兵攻打突厥之心。
这决不能让他这么做，不然危害的可不是天下人的利益，而是他们这帮文人的利益！
对他的回答，秦方不置可否，只是淡蔑的瞥了眼姬东来。
“姬东来，朕当日传你治国十二策，你可看完了？”
姬东来连连点头，满脸都是狂热的崇拜之色。
“回陛下，臣资质愚钝，才粗略看了一遍，这第二遍才看到第三策。”
闻言，秦方双眼露出精光，淡然的冲着他笑了笑。
“把这第三策说出来。”
“这……”
姬东来神色有些为难，不过看到孔柏那得意的眼神，还是一咬牙道了出来。
“回陛下！”
“第三策，强国无友邻，弱国无外交，和必战，战必胜，以武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