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有什么错？”
周雅看着同样泪流满面的周颂，“陪在母亲身边的是你，在她身前尽孝的是你，你只是知道她想我，想满足一个母亲最简单的愿望，你又何错之有？”
“姐~”
听到周雅的话，周颂一下子把憋在心里的压抑全都哭了出来。
他抱着周雅，哭到抽泣。
他以为，姐会怨他。
他一直觉得是他的错。
是他没本事，没能力，不能满足母亲的心愿，更是害了她姐姐差点儿命丧黄泉再也回不来。
他不敢说，不敢问，怕就此姐弟分崩离析。
没想到……
姐姐不怨他……
“阿颂，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周雅拍着周颂的肩，轻声的安抚。
谁又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出错啊！
不过都是普通人罢了。
周家在拓跋钮祯的高压之下，不得不做了错误的选择。阿颂在周元凯的疯魔之下，又能好到哪里去？
都是身不由己。
怨不得谁。
时局如此，想要挑破天也得有足够的时机啊。
“姐……”
周颂不停的喊着周雅，齐衡之站在一旁，也不由得红了眼眶，然而那双眼睛是发亮的。至少，青然身边，还有真心待她的人，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慰藉。
几个大步上前，将两姐弟搂住。
似乎是这样，便能给他们力量，安抚她们痛彻心扉的情绪。
哭过，发泄过，心里的痛和悔恨宣泄过了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戴上孝，穿上麻衣，跪在地上，静静地烧着纸。
好像是将这些都做过了，才能弥补心里的遗憾。
“娘亲，千万要记得青然啊，来生青然再孝敬您……”
一声声执念，随着那燃烧的烟雾，走远、走远……
齐家。
周雅随着齐征在夜色的遮掩下，进了一处地窖。
里面黑咕隆咚，那暗淡的油灯根本就不足以照出里面的全貌，悠长的走廊，每往前走一步，都觉得浑身发热，要被里面的低气压蒸的喘不过气来了。
毕竟是炎炎夏季，地气都是热的。
她虽知道齐家有地牢，却还是第一次来。
地上潮湿的环境里，各种爬虫，甚至是蜈蚣蝎子都在黑夜的掩饰下出来游荡。
周雅每走一步，都觉得难受。
终于到了里面的一扇铁门处，齐衡之在大门上左右转动几圈，铁门轰隆隆的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牢笼。
被铁链锁住的周元凯。
往日风华不再，一身残破不堪都快不能弊体的衣服，头发凌乱的散下来，打结黏在一起，满脸的胡须，漆黑肮脏的面容，在微弱的烛火之下，看起来像是个乞丐一般。
见到来人，周元凯的瞳孔骤然缩紧了几分，突然间就疯狂的挣扎起来，朝着周雅便咆哮道：“你竟然还活着，你怎么还没死？”
“让你失望了……”
周雅见到周元凯这暴躁的模样儿，冰冷的脸上没有半点儿的表情。
同情？
呵，她怎么会同情自己的仇人？
“周家呢？周家怎么样了？”
周元凯慌忙的问，问了之后不等周雅回答呢，就连哭带笑的摊着手，“完了，周家肯定完了，你没有死，拓跋钮祯怎么会放过周家！我这辈子最是悔恨的就是让你学了女子不该学的，要不是你过于算计，又怎么会牵连到周家。哈哈哈~”
周元凯悔恨的大笑。
周雅捶在身侧的拳头狠狠地攥紧，用力再是用力，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你都不仔细看看我这一身衣服？”
“嗯？”
周元凯疑惑，这个时候周雅让他看衣服？
疯了？
或者又是她的什么阴谋诡计？
借着昏暗的光，周元凯努力的上前想要靠近几分，瞧见周雅的衣服后，神情更是愤怒了。
“谁让你穿家主服的？”
“当然是周家人啊！”
周雅拿出那家主印来放在自己手中，“今天才举行过的家主继任大典，如今连您这位前家主，也要喊我一声，周家主！”
最后三个字，周雅咬的很是用力。
周元凯一个劲儿的摇头，再摇头。
“不可能的！你少拿这种把戏来骗我！除了老四会跟你一样疯，老I二、老三怎么会让你一个齐家主母当周家主！”
“如今我只有一个身份，周家主！”
“当真？”
周元凯眉头一簇，瞧向齐征，“他舍得放人？”
当初为了娶他女儿，齐征花费了多少心思，他这个当父亲的最是清楚。
这会儿听到周雅跟齐征和离，他怎能相信。
不是不相信他这个女儿没决心，是他不信齐征会放人！
“一张和离书便能解决的事，我又何必非得跟二叔和三叔红了脸，再伤了周家的人。周家人才凋零，正是用人的时候。”
周雅叹。
不是她没有打败二叔三叔的能力，是她知道这些人对她再不好，但这些人想要周家好起来的心绝对是真的。
与其用外人，还不如他们来的放心。
周元凯听了，不住的点头。
“好、好。”
这莫名的态度，甚至是有些欣喜的嘴角儿上扬，让周雅为之一愣，在想周元凯是不是疯了。
她以为周元凯会疯狂的咆哮，会让她滚出周家。
可他却在这儿一个劲儿的念着‘好’字。
忽然，周元凯那一双无神的眼，在这漆黑的环境里迸发出了异样的光，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周雅，“周家交给你，也好。只要能让周家再次站起来，给你也好。只是这北国的天怕是容不下你，拓跋钮祯不会要你好过。青然，女子何必过的如此辛苦……”
周元凯说着，不停的摇头，好一会儿才道了一句，“不过你既然执意要做这周家主，这个……给你……”
周元凯从那破衣烂衫里掏出一物，在周雅疑惑的目光下，只听他道：“西京城周家密室的钥匙，里面……是我周家当年来不及带过来的金银珠宝，你或许会用得上。”
“你……”
周雅看着周元凯递过来的钥匙，突然间觉得这钥匙万般沉重。
她迟迟的不肯接，周元凯却殷切的看着她，轻微的抖了抖手，“拿着啊！”
“为什么？”
喉头涌起一股酸涩，周雅不解。
为什么啊？
明明之前要杀她的人，为何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