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一样……”
明明他的眼眶也早就一片通红了，却偏偏还要做出一副冷静的模样儿。
她知道他的不舍。
她也知道她留在这里眼下并不是最明知的决策。
暂别，只是为了更好的重聚，于她、于他，都好。
手轻轻的朝着他伸出去，想要碰触终究是被赵恒一把握住，“雅雅，时候不早了，可不能再耽搁了……这北国天寒地冻的，行进困难，万一再遇上一场大雪，咱们怕是想要出这北国都难了。”
赵恒并非是不想给她和齐征道别的机会。
他若真不想给的话，她连跟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怎能让她在猎场的时候与他共骑一马。
“好。”
周雅微微点头。
孰轻孰重她都分的清楚。
抬眼看了看齐征，朝着他几不可见的挥了挥手。
“等、我……”
薄唇微动，那未说出口的话，被帘子盖住。
他却听到了。
他静静地看着马车从面前走过，看着绵延的队伍出了圣京城，看着齐家的这些人随之而去，待所有的一切都被眼前的大雪遮住，待那城门彻底的见不到半点儿影子。
“齐家主，回吧。”
一声长叹，唤的齐征回了神儿。
一回头，发现周二叔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大雪在周二叔的肩头落了厚厚的一层，可见也在这里等候了偌久。
“嗯。”
齐征拱了拱手。
周二叔也拱了拱手，两个人两匹马分别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这圣京城，从此又少了一抹颜色。
圣京宫高高的城墙上，站在这里能俯瞰整个圣京城。
拓跋钮祯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瞧着那绵延的嫁妆出了城，眼里的最后一丝丝光亮也在这一刻湮灭了。
“齐征去送行了？”
拓跋钮祯见伍慈来了，问了这么一句。
伍慈躬着身子，“陛下都知道了？”
“九公主一大早的就遣人来朕这儿告状了。”拓跋钮祯扬着脖子，依旧痴痴的看着南城的方向，“他竟然给周雅备了嫁妆……”
“到底是齐家主的前妻，也合情合理，还显得咱们北国世家大度，何乐而不为啊？”
伍慈微微的弯起嘴角儿来，拓跋钮祯轻轻的点头，“总归是走了一个……”
哪怕那两人之间真是旧情未了，也是分隔两地了。
他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吧……
队伍一路向南。
出了圣京城，赵恒也懒得再装了，直接下了马，要上周雅的马车。
郑衍连忙把他给拦住了。
“陛下，这于礼不合啊！”
虽说这是北国，还没到了他们南国，可也不能太过越了规矩吧，万一有什么不吉利的，岂不是……
赵恒白了他一眼，“你难不成真要孤从这儿一路骑马回去啊？是想在北国就替孤收尸了？”
“呃……”郑衍被问了一个大红脸。
他哪儿敢啊！
“不想给我收尸，就别拦着我！孤得让雅雅给我暖暖身子呢！”
赵恒的话甚是暧昧，一把拨开郑衍，就钻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赵恒从怀里拿出一物来，献宝似的放在周雅面前，“猜猜是什么？”
“什么？”
周雅见这东西是被手绢包裹着的，自然不知。
赵恒又总是能耍宝，她还真猜不出来他又弄了什么新鲜玩意儿。
赵恒笑嘻嘻的道：“我倒也想看看这是个什么好玩意儿，接亲前齐征遣人特意给我送过来的，要我出了圣京城就给你。这东西还真是奇怪，带在身上都不觉得冷了。”
“火、灵、珠？”
周雅手颤抖着打开那手帕，见到那熟悉的火灵珠，才被咽回去的眼泪就又像是要决堤一般。
指尖轻轻的放在上面，温暖的温度就顺着指尖传遍了全身。
“这东西，竟然还在……”
周雅都忘了遗落在哪儿了。
当初被杨、韦两家人围攻在那树林的时候，她没带在身上。
那会儿从西京城走的急，哪里还会带这些小玩意儿。
后来再回来，这身子好了，也就忘了要找这个。
周雅把珠子放在双手里握着，见赵恒满面疑惑，便苦笑道：“这是火灵珠，是他专门为我寻的。从前我旧疾缠身，最是怕冷，他又总不让我喝酒，那蚀骨的冷意扰得我浑身彻骨的疼……衡沐说，为了找这个，不知道赔进去多少齐家人的命……”
“那你可得好生的带在身上。”
赵恒的大手包裹在她的手外，那珠子暖暖的，的确是神奇不已。
如此神奇之物，必是难寻。
齐征对她的心思，尽在不言的细节之中。
哪怕是他赵恒，也不由得敬佩这份温润细腻的爱。
“你怕冷，你先用着吧。”周雅瞧了一眼外面的天寒地冻，“我还是喜欢这冷冽的雪的。”
“又不是不回来了，别搞的这么伤感。”
赵恒把珠子包裹在周雅的手里，“君子不夺人所爱，雅雅，我只是羡慕，羡慕你们可以幸运的相知相爱，哪怕中间蹉跎了十年，可一想到这天底下还有个人满心纯粹的想着你，念着你……只要一想起来，心里都是甜的、暖的吧……”
“嗯。”
周雅点点头。
越是甜，越是暖，也就越是心痛，越是愧疚。
“赵恒，你这么好的人，它日总会遇到那个满心纯粹的想着你、念着你的人的。”
“呵呵。”赵恒轻笑，“或许吧。”
这天下，纯粹的想着他念着他的人多了，可能入得他眼的，却唯有她一人啊。
就好比齐征，难道想着齐征念着齐征的人少了？
他在圣京城这些日子，也没少打听，那位九公主还不是一心想着齐征、念着齐征，那又如何呢？终究是不能入了齐征的心啊。
“雅雅，一年、就一年，专心的做我的皇后，我们就像寻常夫妻那般相处，不求你与我同床共枕，但求一日三餐……”
他只要求得片刻就好。
他只是想要体验一番寻常百姓的日子。
于他而言，拥有过，就够了。
赵恒靠在周雅的肩上，“生在帝王家，注定这一生难有知心爱人，能在这寂寂生命里出现你这一个意外，已是我人生最大幸事。千万别觉得愧对于孤，雅雅，你是我注定孤寂的路上的唯一一抹热闹，我甚是欢喜，甚是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