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
周雅摇了摇头。
她再疼，也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也只是那一瞬间，比起他的委屈来，她这点儿疼痛又算得上什么？
齐征想要握她的手，却又不敢。
她的手本就千疮百孔了，他怕稍微的用了一点儿力气，就把她的手伤着了。
“青然，你既然能治好拓跋钮祯的病，怎的连自己这双手都护不好？”
难不成连一点儿上好的冻伤药都没有？
周雅摇头，“哪里顾得上。”
配药也是需要时间的。
这一路上她只忙着赶路了，偶有一些时间，也着急的在那儿休息一会儿。至于这一双手，早晚会好的。
“你……”
齐征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又怕是语气重了，越发的让她心里委屈起来，最终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声，从怀里拿出一瓶冻伤药来，细致的涂抹着她的手指。
“就知道会这样。”
她一旦认真起来，总是顾不上她自己。
他进宫去见拓跋钮祯的时候，就是怕她要来，可她还是来了。
既然拦不住，就顺着她，甚至他也希望她就在身边，哪怕见不到，知道她在就好。
“那日I你去齐家诊脉，我知道你要来，特意等在那里，就是想多看看你，哪怕是吵也好闹也好，只要能看看你……”
他的语气很是低微，这一刻他哪里还是圣京城里那个玩世不恭的齐家世子，他只是一个想要见自己爱人的男人。
“我知道。”
周雅咬着唇，脑子烧的发晕，可又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加的清醒。
她都知道的。
“嗯。”
他淡淡的应着，许多话在这一刻好似都没必要讲出来了，彼此心照不宣。
许久，他道了一句，“青然，我执笔，你给自己开个方子吧，我怕万一这几个人……”
齐征就差直接说她这几个下属靠不住了。
周雅摇头，“不用，我自己带出来的人，我心里有数。”
“那便好。”
齐征将药膏抹的很是严谨，最后确定全都抹到了，才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青然，我得走了。”
“嗯。”
她应着。
他站起身来，深深的看着她。
周雅微微的笑了笑，“去吧。”
他们都知道，这会儿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也不是她该矫情的时候，那么多人等着救呢，那么多人看着呢，他要是在她的营帐待的太久了，被有心人说了出去，怕是又要引起猜忌了。
终究是……分开的好。
只要都活着，好好的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不是吗。
营帐外，雪停了刮起了冷冽的北风，呼啸的狂吼似乎是在发泄心中极度的不满。齐征沉着脸出来，守在外面的太医署的人急忙的上前一步问道：“齐家主，太医令如何？”
“你是太医还我是太医？”
齐征没好气问了一句，太医署的人被噎的一愣，脸上尽是窘迫。
还没等着太医署的人再说话，齐征就又道：“去找个年轻的女人来伺候着，下次喂药这种事儿别再来找我，我没空。”
“是、是……”
太医署的人吓得一身冷汗，眼瞅着齐征一脸冷冽离开，才急忙的进了大帐。
这会儿周雅背对着帐门，他们又不敢轻易的打搅，只得又小心的退了出去，赶紧去寻人来伺候着。毕竟太医令是女子，多有不便，还是齐家主说的对，找个女子伺候着，最是稳妥。
周雅一连烧了两日，齐征自始至终就见过她那么一会儿。
太医署的人私底下都说齐家主心狠，好歹也是曾经夫妻，竟真的一眼也不多瞧。
“太医令，把这个喝了补补身子吧。”
太医署的孟众把药递给周雅，周雅接过药来，即便是怕苦也都喝了。
这身子不能在这儿耽搁了。
外面还有很多事儿等着她来处理呢。
“外面如何了？”
“还好……”
孟众眼神有些闪烁，周雅一眼就看穿了他在说谎，不动声色的将碗递给了孟众，眼看着孟众出去，就也拿了斗篷要出去。
“太医令，您这是要去哪儿？”
被找来照顾周雅的小姑娘好奇的问。
那些人要她好生的照顾眼前这位女官，她不敢有疏忽，虽然知道这不是她该问的事情，可要是不问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三长两短的，她也担待不起呀。
“出去看看。”
“外面风寒重，您这身子……”
“放心，我可是太医令，我这身子如何了，我能不清楚？”
周雅带着几分调侃的话，让小姑娘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接茬儿了。
也是。
这是北国最厉害的大夫，总比她这个村妇要懂得多吧。
“奴婢随您去。”
小姑娘跟着周雅出去。
周雅几日未出大帐，此时一出去，外面的冷风一瞬间扑过来，她不由得咳嗽了几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
外面正在排队施粥，长长的队伍绵延不断，周雅慢慢的走着，这些人依旧是一身的病态打不起半点儿精气神儿来。
“季齐呢？”
周雅问了一句，这才想起来身边儿这小丫头哪里懂得这些，不由得轻笑，去找了个周家人把季齐喊过来。
周家的人见她出来，眼里尽是担忧。
“家主，您这会儿应该在大帐里歇着才是。”
“我这身子，我自己有数。”
“可……”
周家的人还想要劝，也知道劝不动，只能去找季齐的时候，顺便把影木也喊来。
影木是家主贴身的随从，大概还能听上几句。
谁想，跟影木说了，影木竟然掉头走了，周家人都懵了，只能无奈的再去找季齐。
季齐这会儿正头痛呢，听着周雅终于起身了，急急忙忙的就往过跑。
几日的时间，季齐也老了一圈儿，那眼里全都是风霜。
越是救人，心里就越是发慌。
灾情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庆幸的是还有这么多人活着。可是活着就又意味着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需要的粮食就更多，加上城外的那些乡下的人听说这边有救济，也都纷纷的涌了过来，这下子直接人满为患了，带来的这些粮食，根本就撑持不了多久啊。
这个冬天才刚刚开始，还有那么长的日子要过去……可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