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扯了扯姥姥的衣裳,糯糯的声音唤道:“姥姥,你别难过,有洋洋在,洋洋可是你的外孙。”
景城和秦桑这才重新回过神来,饱经风霜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苦涩的笑意,犹豫着伸出手想要摸摸孩子的头,却又颤抖着停在半空不敢落下去。
怕孩子嫌弃他们,更怕这一切只是个梦。
洋洋看到这些心里也有些难过,妈妈以前提到过,姥爷姥姥曾经是很有钱很有钱的人家,可是现在他们穿着破旧,手上带着常年劳累留下的老茧。
甚至连碰他一下都不舍得。
洋洋将脸朝着秦桑的怀里蹭了蹭,稚嫩的声重复的喊了一遍又一遍:“姥姥!姥姥!姥姥……”
秦桑鼻子又是一酸,眼泪还想往下掉,“诶,诶,好外孙,好洋洋!”
就连见到薄冷擎之后一直冷若冰霜的景城脸上也被这场景有一丝触动,想到自己初见儿子的场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发生的仇恨是泯灭不掉的,可既然两家都添了悲伤,他也无意继续追究下去,说出去的话自然算是,扯平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失去宋暖的心痛莫名的就在心里变淡了,好似……那曾经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竟然让他再寻回曾经的感觉都找不到。
这股热乎劲儿过去之后,秦桑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我们说了有一段时间了,小婳呢?”
薄冷擎一直沉默地望着这一家团聚的情景,忽然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原本在景城腿上坐着和姥爷聊天的洋洋也顿住了。
整个屋子沉默了几秒。
景城虽说如今落魄了,到底也曾经是站在顶峰的男人,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对了,他将洋洋放在一边的沙发上,眼底是无尽的痛恨,“说说吧,她为什么住进了医院?”
秦桑心里砰砰跳,原本她也知道薄冷擎不喜欢景婳,但是自家女儿当年年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为人父母的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尽力成全她。
本就在但心中这孩子这么执着以后会受欺负,看到薄冷擎的沉默更加觉得事情不好,焦急道,“小婳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薄冷擎斟酌了一下,含蓄地说,“她,不大好。”
见到孙子的欢悦立刻被对女儿的担忧取代,秦桑忍不住扶住了胸口,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在猛跳。
大口大口的粗气从她的嘴里喘出来,含糊不清地喊道,“小婳!小婳!”
“姥姥,姥姥!”洋洋离她最近,急得小脸通红,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着急地喊着。
景城急忙为她拍胸口缓解,劝道,“你急什么,不大好又不是不在了!薄家小子,你会不会说话?好好说!”
他叱咤风云多年,一开口又带着往日的威严。
薄冷擎急忙道,“她还在人世,您别急!只是最近精神不大好。”
秦桑这才略略放下心来,只是到底还是被吓着了,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当年在监狱为我生下了洋洋,之后就得了产后抑郁。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最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所以又犯病了。”见秦桑状态好转,薄冷擎才敢将事情告诉她。
两个老人家脸色都冷得和什么似的,秦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我的小婳,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当年不该纵着你嫁给这个男人……”
“当年,要不是你母亲还在,许诺我一定会好好待小婳,我也不会舍得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就这样交到你的手里!”景城愤愤地看着薄冷擎,显然也对他十分不满。
既然已经说了,薄冷擎索性将一切都说开了,“还有就是景天。”
“你还敢提他?”景城闻言又想愤怒的朝着他扑过去,被洋洋死死拽住。
薄冷擎声音里带着艰涩,冷漠的眸子里带了几分感情,“他的死,虽然与我无关,但是也有些责任,毕竟是我看管不利。”
秦桑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在她心里,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大儿子,当年老两口远走,只留下这个孩子带着妹妹生活,如今天人永隔,恐怕这辈子都再无安心之日。
就连景城眼中也饱含热泪,那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接班人,他最得意的儿子,却这样早早离世。他连孩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何等的痛苦。
如果不是最后的尊严让他不愿意在薄冷擎面前流下泪来,也许他也和秦桑一样哭了起来。
也许是血缘天性,洋洋见到刚见的姥爷姥姥这么伤心,觉得自己心里似乎也有点难过。
他跪在沙发上,白净的小手伸过去帮秦桑擦眼泪,嘴里带了哭腔,“姥姥,你哭得我也有点想哭……”
孩子温热的小手抚在她的脸上,让她心中感到了一丝安慰,死死地抱住洋洋小小的身体,“洋洋别哭,姥姥不哭了。”
待到众人的情绪都稍微稳定了一些之后,薄冷擎才略带叹息地说,“这些年,我和景婳因为这些事彼此纠缠,大家都很辛苦。事到如今,当年的事一笔勾销。”
“宋暖的事情,我不会再追究了。”薄冷擎提起那个名字,心里还是带了淡淡的不舍和追忆,但似乎已经没有那么痴迷了。
只不过,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这细微的变化。
“我家小婳不可能杀人。”秦桑坚定的说,言语里是对自己女儿的全然信任。
薄冷擎苦笑,“证据确凿,我不可能凭空污蔑她的。就算我不爱她,也没必要将她送进监狱。”
“我不知道具体的,但是我确定,我的女儿不会杀人。”秦桑不为所动,依旧坚定地望着薄冷擎。
“说她会不甘心,会嫉妒宋暖,我都信,但是我绝不相信她会因此杀人。”
“也许是嫉妒让她失去了理智。”薄冷擎淡淡地说,他理解秦桑的心情,却并不赞同她的话。
秦桑摇了摇头,“一个人再怎么嫉妒,性格的底色是不会变的。小婳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最是善良不过的人,从小与人为善,家里杀鸡都不敢看,是绝对不可能杀人的。”
“当年这婚事,是你母亲提出来的,”景城也开口,说的话却更加客观,“就算你不信我们老两口,至少也该相信你母亲的眼光。”
他冷笑,“不过你不信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将我女儿带走,再也不让她在这受气!也算是弥补我多年前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