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落日归山。
张逸尘四人在临江一处三楼观景茶楼上,唐婉兮挽着张逸尘的手臂,安静地趴在宽敞的凭栏板上睡着了,游玩了一天,可能累了,此刻嘴角带笑,睡得很甜。
苏小小和采薇坐于后方圆桌,时不时吃点小点心,偶尔嘴里说着什么,今天他俩虽是陪着出来,但也玩得很开心,城里城外,凡是热闹或是好玩的地方,他们四人都去了个遍。
张逸尘的目光从休憩睡着的唐婉兮脸上移开,喝了一口清茶,目光转向了山间的落日。
到了傍晚,没有几个闲人现在还在茶楼里,此间只剩下他们四个了。也许是发现唐婉兮已经睡着,苏小小和采薇也停止了嬉笑,两人双手托着下巴,随着张逸尘望向了江面上的落日余晖。
宁静之下,偶有阵阵微凉的风从江面吹来,风中夹带着一丝江水的味道,很清新,江边柳树枝条摇曳,屋内佳人墨发飘动。
此刻除了江水偶尔拍打岸堤的声音,已无任何其他声响,如此放松的环境,不禁让张逸尘竟是喜欢上了。
又看了一眼唐婉兮,脸色挂起一抹微笑,心道,难怪她睡得如此的香甜。
也许这种生活才是她所向往的吧。
丝丝明悟也在心间涌起,顿时,张逸尘闭目感受,顺带运行起来体内两股真力。
立天道曰阴阳,立地道曰柔刚……
道家心经在脑海浮现,须臾间,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感觉自己全身似融化于天地,他忽然间就能感受到天地的呼吸,是那风,是那拍岸水,是那落日西沉。
与此同时,他的躯体开始吸收天地间的元气,汇于体内黑白真力之源的气海中双色阴阳鱼内。
不知过了多久,江上落日还剩一丝余晖,就在将要彻底消失前,张逸尘身边的唐婉兮可能因为睡得有点麻了,嘤咛一声。
张逸尘张开了双眼,就在片刻的感悟下,他发现自己不仅境界稳固了,而且阴阳真力调动更加轻松了。
“婉兮,醒醒,该回来去了。”
同一时间,在张逸尘他们离开的时候,莫高洁府衙内也有重要突破。
他悄悄抓了几名张逸尘所给名单上的商贾,其中豫章城的大米粮商卢永康,在莫高洁的恩威并济下被劝服。将被补天教要挟之事完整的说了出来,并且答应明日帮莫高洁拿到一枚解毒丹,同时愿意同其他被抓商贾一道接受莫高洁找人给他们安排的蛊毒诊治。
次日,卢永康用他一个月盈利的七成利润,五万两银子在赵弘手上换来了一枚当月解毒丹。
莫高洁等到解毒丹的第一时间就请来了张逸尘和苏百草。
在两人的一上午的研究解析下,他们惊奇地发现,那解毒丹哪是什么解毒丹。
那完全就是催命符,食用之后确实能稍微缓解蛊毒发作,但实际上食用之后也会加速体内蛊虫的成长,待到蛊虫长到一定程度,那宿主同样会死去。
而这枚解毒丹真正成分竟是一些蛊虫所需要的养分,说是蛊虫饲料也不为过。暂时解除蛊毒发作原理也很简单,食用了丹药后,蛊虫得到了一定的养分补充,只要没有外部刺激,蛊虫就会暂时沉寂,慢慢去消化所得的养分。
“这帮人根本没给这些中蛊之人活路啊。”明白药理后的苏百草唏嘘不已,他算是见识了巫蛊的残忍了。
“也不尽然,其实确实存在解药,不过只有他们补天教施术者才知道,只要蛊毒不发作,人未死,实际上还是能将蛊虫杀死或者排出的。”张逸尘懂得自然比苏百草多,他在文经阁看过一些巫蛊记载。
“解蛊谈何容易,那东西在体内,一般药石无效,水火杀不死,如用猛药,蛊毒未死,人倒可能先死了。”苏百草摇头叹息。
“竟是如此恐怖,好在蛊毒制作不易,不然真叫人绝望不已。”
莫高洁也是一阵后怕,他算是切身体会到为什么各朝各代都严禁蛊毒使用,并明文规定将施蛊定为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一旦发现立即处以极刑。如此令人憎恨的邪术确实应该被禁。
“哎,将那卢永康带过来吧,我尝试着给他解下蛊。”张逸尘思索片刻,叹气对着莫高洁的亲卫卒说道。
苏百草也听苏小小提过张逸尘能解蛊,此刻听张逸尘提议,自然知道他要出手了,于是稍微安心地坐了下来,翘首以待的等着看张逸尘的手段。
“乐天你真的能解?”莫高洁惊奇地望向张逸尘,刚听二人分析蛊毒,他已经有点绝望了。现在看张逸尘的样子,让莫高洁又燃起了希望。
“有解药,或者找到蛊毒母虫解蛊那是最好的,但除此以外,只能暴力驱除了,希望卢永康能挺住。”在没见到中蛊之人前,张逸尘也没把话说那么满。
如上次帮燕九道解蛊类似,张逸尘吩咐人取来了所需之物。
不多久,卢永康被人带了进来。
此刻的他已经面色惨白,整个人都似虚脱了一般,身上的衣物还有点湿。
因为解毒丹交出去了,他没有服用解毒丹,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蛊毒发作了一次,要不是刚刚有士兵在场控住了他,估计在万虫噬身之苦下,卢永康已经选择了自杀,只因你痛楚实在让他受不了。
张逸尘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卢永康,四十来岁的样子,不像一般商贾那般身材肥硕,倒是身材健壮,一个商人如此模样却是少见。
“乐天,你可要好好帮帮他,他原本也是我在军营时期的一个部下,只因得罪了小人,才脱了军籍,这次他为了这解毒丹吃了不少苦,刚刚蛊毒发作差点没挺过去。”莫高洁感慨说道。
卢永康闻言,心中也是一紧,他没想到莫大人还记得当年的袍泽之谊,立时拜倒恳求道:
“大人,如果实在没办法解蛊,还请杀了小人,给我个解脱,我不想**人所利用。”
“放心,会有办法的,别放弃。”莫高洁也赶紧扶起了卢永康。
听了莫高洁的话,张逸尘刚才心中的疑惑也顿消了,微笑指引卢永康躺在一张临时拼组而出的小床上。
指影纷飞,点了他的几处大穴,立时卢永康进入了深度昏睡,身体感知力降到了最低,如此稍后的痛楚也会相应的减少。
搭脉查看之下,张逸尘发现卢永康的情况比当初的燕九道要严重得多。
蛊毒除了心脉,已散至全身各处,处理起来确实要麻烦得多。
有麻烦就要解决,方法也要变通,一顿筹算过后,张逸尘动手了。
先起针封了几处大穴,护住其心脉。
接着在他左右手掌上划出一道伤口,以针止血,仅留伤口,不让血流。
苏百草在旁看着,只觉不可思议,就是这起手几招,让他大开眼界,看得也更加认真了。
然后,张逸尘将一些解毒丹残末撒在左右手掌伤口,做完这些,张逸尘真力暗提,霎时一百多根沾有药汁的银针悬空飞起。
“去!”
一声呵斥,所有银针按着张逸尘计算,唰唰的刺入卢永康的各处穴位之上。
眼见这一幕的苏百草眼睛瞪得滚圆,看看刺成刺猬的卢永康,看看脸露微笑的张逸尘,他真想问句:
“针灸还能这么玩?”
以气御针他当然也能做到,但百余根银针须臾间先后扎向不同穴位,做到穴位和银针刺入深浅如此精准,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苏百草还在震惊当中,卢永康的身体已经开始有反应了。
蛊虫苏醒,开始变得活跃起来。
昏睡的卢永康刚毅的脸部开始变得突兀扭曲,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似抽筋一般,并未醒来的他双眼顿时睁开,眼珠乱转。
看上去十分的诡异和恐怖。
莫高洁身边的兵士护着莫高洁退了几步,他们仿佛怕卢永康会发生什么变异似的。
莫高洁见到张逸尘和苏百草都没有动,拂开身边的兵士,上前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卢永康惨白的扭曲的脸上,青筋密布,变得越来越诡异,而他的上半身更是恐怖,皮下似有好几条小拇指大小泥鳅在其皮下拱来拱去。
“啊,痛啊!”
也许是身体疼痛达到一定程度,张逸尘降低疼痛感知的针法都不能完全消除卢永康的痛楚,昏迷中的他还喊着疼。
脑袋晃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汗水直冒,手臂和脚腕一阵抽搐。
张逸尘见状,立即度过一些真力,缓解其疼痛感。在张逸尘消耗不少真力之下,卢永康稍微安静了下来。
卢永康虽然是安静了,但体内的蛊虫越发活跃了。
卢永康此刻身体布满的银针,在皮下蛊虫冲撞间抖动个不停,似有嗡嗡之音传出。好在也许是银针上的毒素,亦可能是发现拱不动,蛊虫冲撞没几下,再次改变了方向,顺着几条张逸尘特意留下的经脉和银针空隙,经过手臂,蛊虫都转移向了两掌之上。
刚好手掌伤口处又有解毒丹残沫,激动的蛊虫兴奋冲向了伤口处。
张逸尘见状,立即朝卢永康身上再次打出一道真力,取下止血针。
淅淅沥沥的黑血开始往外冒,蛊虫也顺着黑血一起流了出来,顿时一股恶臭充满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