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来人声音,张逸尘心中一喜。
来人话音未落,乌云漫天而至,一股毁灭一切的威压气息从高空扑面而来,雷光频闪,怒雷在乌云中酝酿,呼吸间,一道碗口粗的闪电直击向逃遁中的血魅。
张逸尘看来,这次的玄雷可不是张逸舟那次可比的,这等绝伦威势,实在可怕。
闪电裂空,犹如利刃划天而过。
“轰隆!”
“啊……!”血魅才放下狠话后飞遁不到数丈,毁灭一切的怒雷当头劈中。伴随着她的不甘和凄惨嘶吼,血魅阳神残魂在空中轰然消散。
血魅一开始还以为能杀掉今晚这两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可谁知最终死的竟然是自己。
她自以为逃出困她百年的龙虎山后,大难不死,必有后禄。而后更是夺舍强悍雪狼王千年道果,她更是天真以为,这次她将彻底翻盘。可惜事与愿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饶过谁。
危机关头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玄眀。张逸尘下山一路,张玄眀不放心,于是打算先暗中保护张逸尘一段时间。可谁才下山就遇见如此绝世魔头,收到张逸尘求救符后,他就紧急入山寻找,因上山途中有数个迷阵阻扰,路上耽搁片刻,终是最后时刻赶到。
血魅阳神残魂被雷击轰然消散,当年龙虎山动乱源之一的血魅今天终于彻底死在张玄明手中了,逃过了他苦苦追寻近十年,没想到最终竟然栽到自己徒弟手中,张玄眀心中也是感慨颇多。
“逸尘,你没事吧?”
见张逸尘侧躺于地上咳血,张玄眀也赶紧闪身至徒弟身旁搭脉询问。细察之下发现徒弟没有什么大碍,倒出几粒药丸迅速喂其服下,接着再稍稍帮其度气调息片刻。张逸尘原本苍白的脸,在张玄眀一顿救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也停止了咯血。
“师父,没想到您真在附近呢,情急下动用了一道求救符,这符箓的感应也就三十里方圆,本以为您可能不在附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还来得如此及时。”
张逸尘此时也是惊喜万分,没想到能再次见到师父。
“咳,咳。前辈好,妙真宗燕九道拜见前辈。”
刚刚还处于震惊中的燕九道终于缓过神了,一开始还吃惊于张逸尘以身弑险下竟真打残了实力强大的血魅,正暗自庆幸死里逃生间,又被张玄眀紫符天雷所慑。他今天总算知道了天师道的厉害,一个武道境界低于自己的天师道弟子竟打残了一尊绝世邪巫,而后其师父更是仅凭一道玄雷就轻松镇杀之。
张玄眀看着拖着受伤的身体过来的燕九道。只见燕九道胸口衣服破碎,四道深可见骨的爪伤虽未再流血,但肿胀得乌黑发青,有点诡异。运足目力,再看伤处,皮下肉内偶有东西似在蠕动。此刻张玄明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了,感觉非常棘手。
目光始终停留在师父脸上的张逸尘忽然觉得师父脸色变得不好看,也把目光看向燕九道的目光,好似也看出了什么。
“小子,你身上虽是皮外伤,但好像没那么简单。”张玄明认真地说道。
“师父,是蛊毒,您先用真力帮他暂封膻中穴,鸠尾穴,巨阙穴,神阙穴四穴,延缓蛊毒扩散,等到豫章我帮燕兄处理,问题不大的。”
张逸尘细看几眼后,思索片刻,心中没了刚开始的紧张,对于蛊毒,他在文经阁内学过如何治疗,看燕九道所中蛊毒,并不是什么绝世凶蛊。
“嗯,这个你能处理?”
张玄明跟巫族接触很多,自然知道蛊毒的厉害,也知其神秘。不过对于他这种强者,对蛊毒其实也无其他好的方法应对。
如果是他中了。最多就是直接用真力暴力驱除或者炼化,但是这种方法也是非常痛苦的。
本来看着燕九道伤得这么严重又身中蛊毒,还在纠结怎么治疗,没想到自己徒弟竟说得如此轻松,说他能处理,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于是也先按张逸尘说的帮其暂封奇穴,延缓蛊毒扩散,待到自己徒弟自行处理。
“额,这,这真没事么,我还中蛊毒了?”
燕九道听闻自己身中蛊毒也是被吓得一身冷汗,蛊毒之名,听着色变。他可听说有人身中蛊毒,一天不到就被蛊虫啃噬得五脏六腑皆无。划开死者皮肤,里面全是恶心的蠕虫。
“放心,蛊毒作用也要看体质的,你这还没扩散,暂时没事,至少三天内没事!”张逸尘安慰道。
“咳,咳,三位仙长,能否救……救出我孩子。”
身后不远处奄奄一息的雪狼王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众人谈话。此时的她早没了原先的妖艳,原本的三千墨发全变成了白发,凝脂皮肤也变得皱巴巴,整个人发生了衰变。由一个年轻美妇直接化作一名垂暮老妪。借着残存余力,拖着重伤的躯体,挣扎地跪倒在众人面前。
张玄明早知这里还有一头千年狼妖,但他感觉此妖命不久矣,暂时并未搭理,想来等离开前再将其斩杀。可此时,这妖物竟有事求上了自己,不免眉头微皱。
“你这妖孽,我还没说要收你,你倒是还想让道爷帮你做事。”
燕九道心里还想着自己身中蛊毒,胸口那深可见骨四道爪伤就是面前狼妖的狼爪所伤。他可不管什么血魅夺舍,现在他心中有气,且越看这妖孽越来气,说着就想拿起张逸尘的龙吟剑斩了这妖孽。
“燕兄,住手。”
张逸因最后跟血魅对了一掌,所受内伤不轻,匆忙间起身,牵动伤势,倒抽一口凉气。见燕九道提剑就要去斩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了,趔趄起身赶紧拉住燕九道。
“这雪狼王妖活一世,约束狼群,未的作恶,不是什么恶妖,且刚与血魅交战,若非她从中帮衬,恐怕我二人早就死了。”
听张逸尘这么一说,燕九道身体也是一滞,他本也不是什么死脑筋之人,是非过错,他心中自然明了,刚刚也只是听闻自己身中蛊毒,有点失了分寸。
雪狼王看张逸尘也不像其他道士,对妖心存偏见,不分善恶。于是哀求道:
“仙长,我在这梅林山修行千年,从未做过任何伤人之事,且长年约束山间猛兽,要不是那血魅夺舍我也不会……”说着已开始垂泪不语,顿了顿,收了情绪,哀求道:
“我命不久矣,可终究是放不下我那孩子,望仙长能搭救下,我不想它就此也去了。”
“你,你先别说了,我且进去先看看。”张逸尘见到雪狼王临死还想着自己孩子,对于这种母爱他也有点动容。于是看向自己师父。
张玄明也微微点了下头。
在师父张玄明陪同下,进入山洞。张逸尘本以为雪狼王孩子至少也是一匹身躯巨大的雪狼,还在考虑以后怎么处理这雪狼王孩子。可见到深处石室内的巨大兽笼,里面关的雪狼只有双拳大小,全身洁白细毛,不沾泥灰。好似觉察有人进来,小狼崽身体蜷缩更厉害,还时不时地还颤抖几下,显得甚是可怜。
见如此,张逸尘轻轻抱起小兽,用手帮小兽顺了顺细毛。小毛球似乎没感受到什么恶意,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用两只金色小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张逸尘。
张逸尘见小兽虽然没有颤抖了,但从眼神中还是看到了一丝恐惧之意。于是细声道:“没事了,我带你去见你母亲,一切都过去了。”
当第一眼见到这小东西时,张逸尘竟然想到当初差点死在破观中的自己,那时的自己与这小狼的境遇何等相似。
同样的孤独,同样的无助,要不是师父,自己也即将面临死亡,抱起小东西,眼角微酸。
张玄明知道自己这徒弟心思,拍了拍张逸舟肩膀,说道:
“出去吧,这里面阴气很重,不可久待。”
二人出来时,雪狼王气息又弱了几分,看见张逸尘怀中的小兽,激动竟要挣扎而起。张逸尘见状,慌忙快步走到雪狼王身边,将小东西放至雪狼王手中。
雪狼王见到自己的孩子虽然退化,但气息还算平稳,总算是安心了点。此时小东西再次感受到那熟悉的气味,见到不似刚才那妖艳女子,而且对方的双手不带丝毫阴寒之气,对着雪狼王就是一阵呜咽。
雪狼王本控制住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双眼通红,眼泪再次夺眶而出,眼泪不时地落在怀中小东西身上。
她还记得她娘俩刚到这里。自己修行出问题,半残躺于山洞养伤,独有还是年幼的孩子外出觅食。
小狼因不懂得隐匿,很快被其他狼群发现。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好几股狼群包围了山洞,想要将他们赶出去,她的孩子不想让自己在外面忍受严寒,于是鏖战了几匹头狼,虽是残胜群狼的头狼,但也弄得身上伤痕累累,血肉淋漓。
最后也是如此,奄奄一息地趴在自己怀里呜咽。那时雪狼王就发誓以后不会再让自己孩子再受委屈,可谁知道。现在小狼比之当年所受苦难更是多过数倍。
想到如此,雪狼王更加伤心欲绝,恨自己无能,被血魅夺舍,连累自己孩子。
“可怜的孩子,都是娘亲无能,苦了你!”
小东西见到雪狼王泪流不止,伤心痛哭。小脸也显得莫名难受,灵智退化,不得言语的它,小舌头不停地舔舐着雪狼王脸上的眼泪,小小的脑袋不时地蹭着雪狼王苍老的双手,似在安慰伤心中的雪狼王。
“哎。”
张玄眀这几年走南闯北,见过的家破人亡,生离死别之事已然不少,见如此情景又是一声叹息。
“哎,起风了么,道爷眼里怎么进沙子了。”燕九道疯狂地揉着眼睛,双眼微酸,也差点落泪,把头别到一边去了,不忍再看。
畜生尚且如此,何况人乎,燕九道幼年兵荒马乱,家乡又逢蝗灾,他们一家三口逃荒。他父母饿死在一间破屋内,他师父发现他时,竟从燕九道怀中发现了两张完整烧饼。事后才知父母一路上都是在骗他,什么‘爸妈吃过了,你自己留着吃’。
那是他父母将活下来的希望留给了他,自己宁愿饿死也要多留点吃的给自己孩子。这本是燕九道一生之疼,每次遇见类似情形都会勾起他对父母的思念。
“雪狼王,你的孩子以后我会好好照顾的。有我一口,决不饿着它。”郑重地向雪狼王保证道。
张逸尘本就自小坚强,常记师父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见雪狼王哭得如此伤心,小东西也是呜咽不止,还不停地舔舐母亲眼泪。此刻眼圈微红,加之心底深处那丝苦楚,情绪也差点控制不住。
张玄眀见张逸尘如此,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因为他了解自己徒弟。
“小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千年道行已失大半,还剩一点本源之力,就送于你吧,巫、妖、道本是同源,望对小友有所帮助。”
不待众人反应,雪狼王单手扯过张逸尘。此时雪狼王已强提最后气力,一身妖力附于手上,张逸尘情急之下也无法挣开。
强行聚集体内妖力,雪狼王体内纯正妖力快速化为一枚妖丹透体而出,雪狼王迅速接过,捏开张逸尘嘴巴,果断送了进去。
眼看已经送入张逸尘体内。雪狼王心中总算放下心来,露出解脱释然的微笑。最后无力倒地,向张玄明方向虚弱说道:
“血魅……血魅除了高家兄弟。她,她还跟蜀中,有……有所联系。你们以后要多,多加小心。”
说完最后将目光移向自己怀中小狼,微笑着闭上了双眼。瞬时雪狼王人形化作妖身,一头丈长巨狼躺在地上。
张逸尘没了雪狼王的束缚,喉间一阵难受,不停咳嗽,见雪狼王没了人形,心知已没了气息。
“咳,咳,前辈,前辈,你这又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