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雍道:“不得不说,华大夫心细如尘,能串联起前因后果,从而推敲出事实真相。”
华莹道:“族中长辈从小教导,华氏世代研习医术,不得粗心。我记得,有一种病症,叫不老症,会使人停留在某个年龄阶段,容貌不变,也不会有任何衰老的痕迹。
“这事在北陈应该也有人知,只是随着刘相身亡,相关的一切成了北陈朝廷讳莫如深的话题,所以后来才少有人提及。”
谢不若在外听着,这才恍然。
真要是这样,那就能说得通了。
屋里的这个男人只是看起来年轻,实际上他的年龄已经远不止于此,所以他才能有这般城府和手段。
刘雍道:“华大夫不仅医术高超,还涉猎颇广。”
华莹道:“只是据我所知,不老症通常更多的停留在孩童时期的人身上,极少有停留在成年时期的人身上。像刘相这样的情况,倒是极为罕见。”
刘雍也不隐瞒,像朋友一般缓缓道来:“二十六岁。我自二十六岁以后,容貌便再没随着时间而发生变化,北陈的朝中上下,几年如一日地见着我,起初没觉得有何不妥,后来更是认为我驻颜有术。”
他看了华莹一眼,有些许淡淡的玩味,又道:“华大夫没听说过么,说我以前为驻颜还曾食过刚出生的幼孩。”
华莹道:“这倒没听说过,此前也不曾刻意去打听过刘相的事迹。”
刘雍道:“别人皆以为,这驻颜有术几乎等于长生不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只有在华大夫这里,这成了一种病。依华大夫看,这到底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
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岁月的痕迹,那眼尾微弯,含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当真是君子如玉、清润无瑕。
贾稷看着屋里的这一幕,心中着实惊诧。
他跟着刘雍这么多年,印象中主子从来都是步步为营、未雨绸缪的光景,几乎很少看见他略含笑意与人攀谈的这幅轻松的画面。
华莹道:“不幸也幸,刘相的病恰巧停留在了风华正茂的年纪,若是停留在几岁孩童身上,恐怕就不是大家梦寐以求的事情了。应该不仅仅是我觉得不老症是病吧,我祖父华仲德,”她抬起眼帘,坦然而直接地直视着刘雍,没有一丝躲闪畏惧,“他接诊过刘相,他应该也会告诉刘相这是一种病。”
不管是以前在北陈为官为相还是而今在南玳成为一代相国,还从不曾有女子敢这样子直视他。
他道:“华仲德,是当时华氏一族的医术巅峰者,我记得。”
华莹道:“不应该只是记得,刘相命悬一线之际,全靠家祖救治,否则刘相也没有今日能坐在这里悠闲说话。”
刘雍便问她:“华大夫还知道些什么?”
华莹道:“我还知道刘相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若非救刘相一命,可能我全族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在大夫眼中,病人无差别,刘相又何至于赶尽杀绝。病中求医,病愈杀医,刘相难道不知,此乃丧尽天良之举?”
尽管她语气依然平淡沉稳,可那眼底微微泛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