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浓的开业也算是红红火火，到了下班时间，文化局的副局长郑涛还来喝了两杯。然而，村里人觉得酒吧不是正经地方，喝了几杯免费的酒，看完热闹就都走了。
姜雨浓送走了喝得有些五迷三道，拉着她的手嘤嘤哭的陈伟南，终于能歇下来一会儿，但今天还有不少用过的酒杯餐具需要洗，就算买了自动洗碗机，也得先过一遍水。
初夏的风带着一丝燥热，姜雨浓独坐小酒馆，算着今天的收入和支出，除了陈伟南和秦媛他们几人付了钱，其他人基本都是冲着免费酒来的，虽然自酿酒花不了多少成本，但日复一日肯定是不行。老人说做餐饮要先亏三个月，她做好了这个准备，但也不能等着客人上门，做品牌，就是得打出去。
姜雨浓正研究着点评网的机制，前段时间她在小红薯上起了个人账号，拍视频、做引流，关注量还没能上去，得持续经营。更无语的是，因为她打出了“大厂返乡人焕发第二春”“从裸辞到归园田居”“换种生活方式爱自己”的话题，居然有人在账号下面喷她是做广告。
姜雨浓只觉得不可理喻，她要是不为了赚钱，天天忙完了装修还半夜剪视频是为了啥？这就是软广。
前几天，她发的视频被点评网、合心团之类线上平台的工作人员看到了，特意来酒馆跟她谈，要帮她加入网页店面，虽然在app上做个店是免费的，但要推广到头几名，或者让客户一搜索就能排在前面，就得花钱了，引流的费用还不低，单价就得5000。
包括餐饮收银系统，用合心团的收款码提现就要千分之三点八的手续费，不如去银行申请免费的，姜雨浓把计算器都要按出火星子了，到处都是需要花的钱。
对于姜雨浓这囊中羞涩来说，显然没有那么有性价比。现在，她的客单价并不高，也没什么翻台率，只是希望除了周围的客户之外，能多一些团队的客户，比如团建、聚餐、生日等等。
姜雨浓翻来覆去的盘算着，隐约听到了门前似乎有小狗在叫，姜雨浓赶紧扔了笔跑出门去，只见一只黑头黑耳，圆咕隆咚的五黑犬，就在她家门口趴着，可怜兮兮地叫唤。
姜雨浓赶紧把它抱起来，四处观察，问它：“你妈呢？怎么把你扔这儿了？”
五黑犬呜呜呜地叫唤，显然是饿了，姜雨浓见找不到狗妈，看着它嘟囔：“那我先把你绑架几天，如果你妈来找你，你就跟她回家，如果没人找你，我就把你收编了，你看怎么样？”
姜雨浓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不错，黑狗辟邪，猫财狗富，好兆头。”
不远处的墙边上，探出了一个头，是方世滔，他并没有回医院，而是甩开了刘莹莹之后，直接一头扎进了狗市，左挑挑右捡捡，好不容易才选出来这只五黑犬。而且狗妈还凶得很，他可是一手拿棍子一手拿板砖，和狗妈谈判：“你的娃是去新家享福的！”
一人一狗对峙了俩小时，最终趁狗妈被其主人拿来的大骨头吸引走，方世滔这才把小狗给从窝里顺走。
直到他抱着狗重新回到姜雨浓小酒馆门前，一路上都在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自我催眠：“我给她买狗，是因为看在她还留着我送她的项链……不，是因为她和我婶是邻居，万一出点事，那不得我老婶子出手涉险？就得把危险摁死在摇篮里。”
看着姜雨浓把狗提溜进去，方世滔不由得嘴角微微勾起，一手拇指和无名指对着远处小小的姜雨浓，上下一捏：“哼，拿捏。”
方世滔一脸深藏功与名的表情，大摇大摆地进了小酒馆，姜雨浓远远看到他，横了他一眼，并不理他，只是给手下的小黑狗擦脚掌看身体。
方世滔清清嗓子：“这狗不错啊，五黑犬，看门辟邪的。”
眼见姜雨浓没理他，手下正给狗子搭狗窝，方世滔更大力地清清嗓子，开始点单：“一杯清米酒。”
姜雨浓头都没抬，直接冷冷地拒绝他：“卖完了。”
方世滔并未感觉到姜雨浓的不快，以为她就是在侍弄狗，看了酒墙一眼，又道：“那换一杯橘子酒。”
姜雨浓依旧没抬头，没迟疑，快速回复他：“也卖完了。”
方世滔眉头一皱，指着墙上一拍的橘子酒：“这还一排呢，怎么，你不想做生意了？”
姜雨浓这才抬起眉梢，斜倪他一眼，手下的小黑似乎感受到新主人冲着自己的“便宜购买者”的怒气，瑟缩了小耳朵。
姜雨浓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轻哼一声，声音提高了些：“倒还有点自知之明，对咯，就是不做你的生意。”
方世滔眼见是怒了，姜雨浓语气不自觉又冷了几分：“不是初恋另有其人吗？分手是一回事，谈恋爱期间有没有被骗那是另一回事。”
方世滔一听这话，那即将蓬勃而出的怒火，和想要伸出去一把薅走小黑狗的双手停了下来，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半路改成了两手托着下巴：“哦，这事儿啊。”
姜雨浓瞪了一眼对方，面颊上染上一层难以掩盖的薄怒，她双手抱在胸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是吃陈年老醋，这是诚信问题。”
方世滔的手指轻轻摸索下巴，一副了然于心又不说穿的模样：“玩游戏罢了，说真话，我俩都遭罪，不如编两句，你觉得呢？”
姜雨浓撇撇嘴：“巧舌如簧，谁信？”
姜雨浓不再和他纠缠，却突然感觉心情变好了，便随手扔给他一瓶橘子酒：“15，自己扫码。”然后就把小狗安顿在刚拾掇好的大纸箱子里，开始看手机买奶糕和狗粮。
方世滔打开酒喝了两口，看着姜雨浓一直盯着手机，手边上是密密麻麻的记账本，有些不吐不快地道：“咱们这小县城，就没有多少年轻人，这点，你是知道的。”
姜雨浓闲闲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搭话：“是啊，怎么了？”
方世滔抿着橘子酒，觉得这酿得可真不赖，又说：“所以啊，鸡尾酒、果酒，都适合年轻人，要怎么从村里打开销路，才是正经。”
提到工作，姜雨浓来了兴致：“除了县城里的客人，我更多的客源应该是来自宜城，想要放松的年轻人。这些天，我也做了挺多线上引流，结果各个平台都要花大钱，现在就只能多注册几个账号，装作自来水，发文发图，但效果不怎么样。”
方世滔几口就喝完了橘子酒，砸吧砸吧嘴：“反正我就觉得吧，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要么先顾这一头，要么先顾那一头，要是两头都想顾，不就鸡飞蛋打了吗？”
方世滔的话，让姜雨浓有些灵光乍现，如果要精准投放市场的话，线上继续做视频、做推广，是针对宜城年轻人的。而在县城里，有多少30岁以上的人，会刷小红薯？很少。所以从村里打开销路，或许得用比较原始的办法。
姜雨浓眼睛都亮了，一转身就从冰箱里掏出了三四瓶橘子酒，一股脑塞进方世滔手里：“给，送你喝的。出门的时候记得帮我挂上锁。”
姜雨浓一溜烟就跑去二楼做计划去了，方世滔看着风风火火的她和手里的橘子酒，嘴角连AK都压不住：“净整些糖衣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