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涛一听，眉毛都要纠成一团了：“什么东西，别捣乱。”
方世滔却立刻接过了姜雨浓手里的酒，开始给大爷缓慢喂：“郑局，是真的，大多数医院对于甲醇中毒采取血液净化治疗，基层医院对于清醒患者，也就是轻症甲醇中毒患者，可以口服乙醇解毒。”
经过一系列急救措施，大爷的情况逐渐平稳下来，被安置在卫生室的检查床上。
大爷抻着头看向姜雨浓：“小姑娘，谢谢你啊，还好你带着酒。”
姜雨浓摆摆手：“大爷，以后可别再喝假酒了，这十块钱一瓶也不便宜啊，等我的酒馆开起来，来我这喝，保管你喝得舒服。”
郑涛正给下乡的医生们发慰问品，都是一些当地的农产品，晒好了的蘑菇干货和今年的新茶，走出来时，看到姜雨浓正在车边等他。
郑涛改变了先前的态度，两手背着手，清清嗓子走了上去：“小姜，这次多亏你，看来会喝酒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啊，确实是我刻板印象了。”
姜雨浓受宠若惊：“不敢不敢，郑局，您的想法也很正常，中国酒文化源远流长，而实际生活中，碰到去酒吧酗酒的，那又是另一个方面了。”
姜雨浓拿出自己带的几瓶小酒递给郑涛，说：“这是我自己酿的橘子酒、桃子酒、杨梅酒。度数低，甘甜可口，您可以尝尝看。”
都是果酒，酒瓶是简单的玻璃瓶，淡淡的莫兰迪色在阳光下闪烁光芒。
姜雨浓在刚搬到宅基地的时候，就在小房间里鼓捣了一些自己喝的酒，就拿时令的水果，剥皮、分瓣、压榨或捣碎，加入冰糖、酒曲或白酒黄酒，开始发酵。
发酵大约需要半个月，再进行二次过滤，去除沉淀物和杂质，再加入密封器中进行陈酿，陈酿的时间不同，风味也不同，这两天姜雨浓就一个口味装了一些带在身上。
郑涛接过，觉得有点意思，打开闻了闻，水果的清香和酒精的浓烈沁人心脾，他有些好奇：“你还会酿酒？”
姜雨浓抓抓头发：“略懂一点，小时候和外婆学的，她最喜欢酿米酒，用糯米酿的很香，再加上我们家小时候后院有好几棵果树，年年就喜欢酿酒送人。”
郑涛喝了一口，说：“不错，这样，明天有空吗？你再说说你做小酒馆的想法。明天早上十点，办公室等你。”
姜雨浓惊喜感谢，连连点头：“有空有空，谢谢郑局。”
郑涛上车走了，姜雨浓戴上头盔，心情愉悦，这时，方世滔那边也刚刚结束，他从卫生室走出来，疾步走向姜雨浓。
“今天谢谢了。”方世滔递给姜雨浓一瓶水，“跟郑局说好了？你那小酒馆。”
“也不算说好，也就是多了个机会。”姜雨浓看着方世滔，眼睛滴溜溜一转，一个计划上心头。
姜雨浓顺杆儿爬，点了点方世滔：“我这算不算是拯救了你的职业生涯？‘谢谢’可不能空口说。”
方世滔啼笑皆非：“怎么，你要敲我竹杠？这可不算是拯救职业生涯，没有你的酒，也有别的办法处理，催吐、洗胃、补液……”
“哎哎哎停，我也不说啥过分的，就想要你帮个小忙。”姜雨浓有事求人，摆出的低姿态让方世滔很受用。
方世滔抬眉，努努嘴，示意姜雨浓说吧。
“我呢，初来乍到，在卫生院也不认识别人，你给我做个背书。”姜雨浓挑眉，嘴角上扬，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整个面貌都变得活泛起来。
方世滔眉头一皱：“背书？背什么？我和你要干的事八竿子打不着。”
姜雨浓挥挥手，想要利用这个契机：“我指的是，和卫生院的医生合作，定期在酒馆举办健康讲座，增强村民的饮酒健康意识。比如，一天喝多少为宜，什么样的人能喝，什么样的不能喝，咱村里每年因为喝酒出事的不在少数吧？我听说你都处理过好几次胃穿孔了。”
方世滔咧嘴一笑：“你哪儿听说的？对我挺了解哈。”
姜雨浓愣了愣，她打哈哈：“反正你们卫生院一年到头处理的问题不就是那些么？我去王婶家吃饭，她经常夸你这个大侄子。这样，你每次来讲座，我都给你开讲课费，怎么样？”
方世滔眼一眯，知道姜雨浓在卫生院也不认识其他人，只能来找他，这可是供需关系完全倒转，自己处于上风啊，于是摆出一个摆谱的表情，继续抬杠：“你这是要贿赂，微腐败我镇医生？”
姜雨浓咬咬牙，本想说不来算了，但是想到明天还要去找郑局争取拿到镇里的支持，压下心头想要摁住他那张欠扁脸，唇角绽放出一个标准露出八颗牙的笑容，亲切又商务：“别这么说，医生拿讲课的劳务费有什么问题？咱又不是那药厂搞的学术会议，明面讲课，背地里利益输送，对吧？”
话锋一转，姜雨浓直击要害：“而且，这于您而言也是好事，卫生院的工资不高吧？都三十了要准备买房娶媳妇吧？逢年过节回家要给父母买点补品吧？我这小本生意虽然不能让您发大财，来点小钱不是问题呀。”
姜雨浓颇为内行地朝他眨眨眼，方世滔却觉得这些说辞有些刺耳，娶媳妇？影儿都没有呢，但既然前女友想为他娶妻给些份子钱，那不要白不要。
方世滔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我倒不是冲着你那百八千的，主要是想为我镇居民办点实事……”
“我知道我知道，那咱就说好了？”姜雨浓打断他的表演，方世滔点点头：“我回去跟医院领导商量商量，确定了再跟你说”
“得嘞！预祝合作愉快！”姜雨浓开心地套上了头盔，朝方世滔伸出一只手。
方世滔看着她伸出的手，有些恍惚，记忆中那个伸出手对他说“请多指教”的妖娆学姐，和眼前灰扑扑的姜雨浓逐渐重合，一切都变了，只有她脸上的笑容似乎十年未变。
方世滔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说道：“合作愉快。”
手心有微微的汗意，女孩的手柔软又有些粗糙，可能是这段时间装修留下的。
和方世滔的心中震动不同，姜雨浓只觉得方世滔的握手方式和以前一样，紧紧的那一下捏在掌骨上，像是在给她查体似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双手触碰的那一瞬，她久久不曾狂跳的心脏居然漏跳了一拍。
姜雨浓率先甩开方世滔的手，眼神有些飘忽，舌头打结：“那，那我就走了，再见。”
小电驴卷起一阵风，在田野间拉出一条灰黄色的沙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