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浓认命了,任由王婶扒下她最后一层铠甲。她的人生已经碎了,不在乎再碎的多一点。
望着姜雨浓尴尬的表情,方世滔想笑,碍于医生的职业道德,他拼命想忍住,但颤抖的脸部肌肉还是暴露了他。
方世滔轻咳一声,开始触诊、听诊,问道:“疼了多久?末次月经是什么时候?”
姜雨浓蔫蔫的回答:“这次月经在一周前结束。傍晚开始疼的,钻心的疼,和急性肠胃炎发病的时候感觉不一样。”
见方世滔问得详细,她心里不安,翻着眼睛看他,问道:“我是不是得绝症了?”
方世滔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嗤笑道:“先抽血,拍腹部CT。放心吧,你还死不了,因为祸害活千年。”
闻听此言,姜雨浓的胜负欲被挑起了,回嘴道:“借你吉言啊,龟丞相,你活得更久呢。”
“龟丞相”三个字触怒了方世滔,他陡然眼神凶狠,猛地看向她,如果目光能化成实质,姜雨浓已被他凌迟处死。
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方世滔没有戳穿他俩的旧情往事,落井下石的事他也做不出来。
他给她开了一针0.3元钱的解痉针,打过针后,姜雨浓被剧痛锤击的肠胃渐渐舒缓下来,随后在观察室入住。
卫生院夜班就两个值班的人,一个医生一个护士,护士忙活着其他两个老年病人,姜雨浓就归了方世滔管。
半小时后,方世滔把姜雨浓的血常规和片子拿过来,对她说:“是肾结石,估计还要疼一段时间,不过结石很小,就不用转上级医院了。”
姜雨浓“哦”了一声,算作应答,她并不想和方世滔尬聊。
没想到,方世滔如此负责,开始一板一眼的询问病史:“你的饮食结构要调整,别吃太多不易消化的食物。平时喝酒吗?”
“喝,但不多。”姜雨浓也一板一眼的回答。
方世滔斜倪她一眼,嘱咐道:“最近别喝了,多喝点水,把结石冲下来,否则等它长更大了,就要冲击波打碎,更受罪。”
“你确定,不用吃药?”姜雨浓有些不太信任他说的话。
方世滔眯眼看向她,一副“不相信拉倒”的表情,说道:“今天挂个盐水,结石很小,之后没必要吃药,就喝水、排尿。”
“行吧,谅你也不敢蒙我。”姜雨浓转过头不想再看他,闭眼休息,后脑勺上都写满了拒绝。
方世滔手上写着诊断证明,终究没忍住,继续嘱咐道:“你要好好休息,可以做一些跳跃的运动,尽早让石头排出体外。你家不是在宜城吗?怎么搬来跟王婶做邻居了?”
姜雨浓猛地睁眼,敏锐的品出了别的味道,他的问话包括但不限于近期动态、生活习惯、打听近况,她重新转头看他,警惕回嘴:“你问这么多干嘛?”
方世滔本就心虚,见姜雨浓摆出防备的姿态,不由得心中无名火起,也不装了,口气变得冷硬:“别自作多情,这只是健康宣教,我没有和前女友纠缠的习惯。”
他可没兴趣再做前女友的小奶狗小狼狗,无论说的多么好听,有多少前缀,说到底都是狗,他方世滔在女人手里栽一次就够了,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第二次。
姜雨浓嘴角噙着一抹嘲讽似的冷笑,上下打量他。
方世滔在这目光中感到有些难捱,话掉地上没事,气势不能输,想到这里,他的背脊挺的更直了点。
眼见无话,方世滔正欲离开,姜雨浓这才缓缓开口,冷嘲热讽道:“是这样最好,和身边众多花花草草的前男友过多交谈私人生活,也并非我的风格。”
两人四目相对,如果眼神中能闪射出火光,他们恨不得把对方灼伤。
方世滔暗暗眉头一皱,对她言语中的“花花草草”有些听不懂,但明白她这话里的潜台词,说他身边女人多呗。
实际情况是,他这些年醉心学术,都快活成庙里的和尚了。但是,在这样的语境下,被知道实情显然是极其丢脸的,还会被质疑男性魅力。
方世滔选择缄默,对于姜雨浓的冷嘲热讽照单全收。
他把中性笔往胸前的兜里一揣,颇为潇洒的扔下一句:“那就希望你无病无灾,别再来找我。”
说罢,方世滔拿上病历本,风风火火的走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姜雨浓这才腾出功夫环视这座乡镇卫生院。门头简单甚至有些破败,三层高的小楼小院接待不了多少病患,连床头的吸氧装置,都和大医院相差甚远。
方世滔是京大医学院硕士毕业生,十年前的外科天才,如何混到了这幅田地?
姜雨浓还记得,在魔都时参加同学聚会,他们口中的方世滔,已经是中年打工人急需维护关系的“医生资源”,甚至她还听不到了不少他的风流韵事,知道他身边有了甜美护士、美艳药代……
难不成他是下乡支援?
她当年和方世滔谈恋爱的时候,也曾了解过一些医生的职业路径,到下级医院支援就是其中一项,在履历上刷个金,成为未来晋升的筹码。
那他现在的事业成就,和自己被裁回乡重新蹦跶,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真让人不爽。
另一边,方世滔从病房里出来后,神情恍惚,差点被走廊上的门槛绊摔跤。
他低头写处方,手都不自觉的在抖,被当班护士绵绵抓到一个低级错误——他把医生签名写在患者那一栏了。
病房里,姜雨浓喝着王婶带来的鸡汤,止痛药让她很快就没那么痛了,结果还没嘚瑟几个小时,就悲催的迎来了史无前例的尴尬——她尿不出尿了!
方世滔很快来到病房,查看了姜雨浓的状态,松了口气,解释道:“没事,这只是解痉针的常见副作用之一,忍一忍大概率会自己好。”
姜雨浓快要急哭了,艰难的张嘴,憋屈地说:“我尿急,刚喝了一罐鸡汤和一整瓶矿泉水,感觉膀胱要炸了……”
方世滔无语,看见她床头摆着一个巨大的海碗,嫌弃地问她:“你喝那么多干嘛?”
“不是你说的吗?要多喝水多排尿?”姜雨浓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还满是埋怨和委屈。
方世滔无奈,只好一本正经的告诉她:“有解决方法,你要是现在一定得尿,激进点就是插尿管。”
姜雨浓呆了,眼前一黑。
“算了,我觉得我还能憋。”姜雨浓脸色如猪肝,心想哪怕膀胱憋炸,底线都不可逾越,她决不允许自己在方世滔面前颜面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