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秦媛的节目就播出了,因为这档节目,姜雨浓的小店在宜城市内也有了些知名度,她趁机做了网络门店,在点评网上也上了店铺,做了些新客人喜闻乐见的优惠活动,到了周末,宜城市的客人也会过来探店。
这个周二,上了夜班的方世滔有调休,姜雨浓就通知他跟着去城区进货。
现在江岸新酿里的酒品,有应季的桃子酒、青梅酒、杨梅酒、米酒,来喝的客人想要些更烈的,但烈酒发酵过程有些难,轻易到不了浓度,加之她现在也做鸡尾酒,配酒的消耗量也不少,姜雨浓就想着去进一些。
进货处的酒行是陈伟南给她牵线搭桥,日常给公司和饭店供酒的,在一座商厦内,今天老板不在,只有一个店员,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两人选定了些许洋酒和饮料,约定了送酒的时间。
结账时,店员下意识地看向方世滔,把刷卡机怼向他:“微信支付宝还是刷卡?”
方世滔一愣,把位置让给站在自己身后的姜雨浓,姜雨浓拿出手机唰地一扫。
店员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你们结婚了。结婚了的,通常都是女方付钱。”
两人听闻这话一愣,对视一眼,都有些尴尬和不自在。姜雨浓正想澄清之际,酒行正对门的电梯门打开,只听一个中年女人的大嗓门说道:“我就说超市不在这层,你不听吧?你找,你找得到?”
姜雨浓被这略带熟悉的声音震住了,一瞬间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只听两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语调同样是不耐烦的:“叨叨叨,天天就是唠叨,我的运气都被你叨没了,你说的超市在四楼,这不就是四楼吗!?”
中年女人拔高了音量:“你这个死老头子,我说的是南区四楼,你猛地就往北区跑,能找得到才有鬼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姜雨浓还是没回过神来,方世滔却不知她心中的震动,只关注在,她居然没有对店员的“结婚”说辞进行澄清?
店员把提货单写好,和姜雨浓对送货的时间,说:“好了,一共二十箱,明天就可以送货,但我们师傅不负责帮你搬,只能到店门口,你老公最好能在,还蛮重的。”
姜雨浓依旧愣在原地,仿佛神志被突然拖进了一个黑洞似的,只是抬头懵懵的“啊”了一声。
方世滔眼见姜雨浓是这反应,这才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出声和店员交涉:“明天下午吧,最好傍晚的时候,我在。还有,我是她的员工,不是老公。”
店员用手抓了抓头,道了声抱歉,这时候姜雨浓才像是反应了过来,抽走了店员手里的发票,说:“就按他说的时间吧,老方,走吧。”
“老方”是他们在大学时,姜雨浓会称呼他的,这段时间,姜雨浓叫他不是“喂”就是喊全名,陡然一句“老方”倒是让他莫名地觉得有些百感交集。
方世滔亦步亦趋跟着姜雨浓从酒行出来,本想去电梯,谁知姜雨浓拽着他的衣服下摆,就往反方向走。
方世滔有些不解,硕大的身躯却十分听话地跟着那只浅浅拽着他衣服角的手,听话地转了个方向,他问:“怎么了?还要买什么?”
姜雨浓表情有些不自然,回复他:“那边电梯人太多,这边还有另一个电梯井可以下去。”
方世滔回过头看看酒行门口的电梯,在等的人不过二三,也并不多啊?但既然姜雨浓要搭另一边,他也没意见。
方世滔观察着姜雨浓,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出声试探道:“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姜雨浓从大学时就没有和方世滔说过家里的状况,现在更不可能和他提及,她回应道:“没有,可能是太累了。”
方世滔不疑有他,这几天小店的运营情况越来越好是有目共睹,姜雨浓几乎事事亲力亲为,他静静看着她的侧脸,羽扇似的睫毛下有一些青黑,虽然被粉底盖过了一些,却还是留下了颜色,方世滔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心头泛起些心疼。
方世滔指了指前面的美食城,说:“要不我们先吃了饭再回去?楼上还有电影院,想不想看电影,最近上了漫威的新电影,你不是最喜欢漫威了吗?”
姜雨浓摇摇头,显得有些兴趣缺缺:“不了,没什么胃口,店里还有不少账没盘完,还得打扫卫生,怎么,你想鼓动你老板一起逃班?”
方世滔看她还能和自己顶嘴,微笑着用手肘碰了碰她:“行,那我们回去打扫卫生。”
方世滔体贴地不再说话,走在姜雨浓身边默默地陪着她。
商场里人声鼎沸,商家在店门外的霓虹灯和广告牌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强光,左边是穿行而过的情侣,右边是推着婴儿车遛娃的年轻父母,似乎是烟火气十足的场所,却让姜雨浓感觉浑身冰冷,如坠迷雾。
刚刚在酒行门口发生口角的那一对中年夫妻,就是她的父母,也是她过去三十多年人生里,唯一无法摆脱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