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来自河北的排长猛地跳起来,声嘶力竭地怒吼,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妈了个巴子的!老子就是原东北军撤下来的!小鬼子在老子老家就是这么霍霍咱们父老乡亲的!这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一名东北籍的战士捶打着地面,嚎啕大哭。
“老子踏马的总有一天要干死这群王犊子!”
“队长!俺错了!俺之前错怪你了!”
最初那个带头质疑的黑脸连长冲到高尚面前,脸上全是泪痕,声音嘶哑:
“这帮小鬼子就他娘的不是人!是披着人皮的豺狼!是狗娘养的!不,说它们是狗都是侮辱狗了!对付这些畜生,用什么手段都不为过!老子以后训练,往死里练!对俘虏,也绝不会再有一丝手软!因为它们不配!”
“对!它们不配!”
“血债必须血偿!”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整个操场上彻底沸腾了,巨大的声浪回荡在整个山谷,无尽的怒火和杀意在每一位战士胸中燃烧、沸腾!
高尚站在简陋的主席台上,目光如炬,扫视着台下那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因悲恸而赤红、却又因坚定而闪耀着光芒的面孔。
操场上激昂的情绪尚未平息,粗重的喘息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依然可闻。
他任由战士们将这口积郁在胸中的滔天怒火和悲愤稍稍宣泄,直到声浪渐歇,才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整个操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同志们!”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刚才大家看到的,是血淋淋的现实,是我们民族正在承受的苦难,是我们必须面对的敌人!”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力量渗透进每个人的心里。
“我接下来的话,不是给大家做什么思想工作,那些大道理,你们在原来的部队,指导员、政委说得比我好。我今天,是要明确地告诉你们--你们现在所接受的,究竟是什么性质的训练?而我们这支即将成型的力量,是一支什么性质的部队!”
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和锐利:
“我们,是特种部队!什么是特种部队?是咱们八路军队伍里最锋利、最隐蔽的那把刀!是国之利刃!但我们这把刀,和正面战场上的主力团不一样,我们更多的时候,是隐藏在暗处、不见天日的影子部队!我们的性质,在某些层面上来说,跟那些潜伏在敌占区、隐姓埋名、时刻面临暴露和牺牲的特殊战线上的同志们,是一样的!”
这番话,让许多战士的眼神微微一凝,他们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又还不完全清晰。
“这就造成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高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我们在未来战场上,为了完成任务、为了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为了保全自己,所使用的手段,不可能完全地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不可能完全符合常规战争的所谓‘规则’!甚至……会显得阴暗、狠辣、不择手段!”
他目光扫过全场,看到了一些战士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他继续加重语气:
“更残酷的是,假如有一天,我们不幸被敌人俘虏!我们不可能享受到《日内瓦公约》里规定的正常战俘待遇!敌人会因为我们独特的作战方式、精良的装备、所执行的任务性质,将我们视为间谍、破坏分子!而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支军队,会人道地对待间谍!他们只会用比你们今天在训练中看到的、残酷十倍、百倍的手段来折磨我们,只为了撬开我们的嘴!然后像处理垃圾一样处决我们!”
“而小鬼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遵守国际公约的国家,你们应该能想象到,假如被俘,你们的下场会是多么的悲惨!”
操场上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许多战士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
他们明白了,队长之前那些“残酷”的训练,背后是怎样的深意。
“所以!”
“我们现在所经受的一切超越常规的、近乎折磨的训练--抗审讯、野外极限生存、敌后渗透、伪装、爆破、暗杀……所有你们觉得‘不人道’、‘太残酷’的科目,都是为了在未来那无比黑暗、无比残酷的战场上,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完成任务而准备的!”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看透每个人的灵魂:
“从你们被选拔出来,踏进这个营地,准备成为一名特种兵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你已经不能把自己再当成一名普通的士兵了!我们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是行走在深渊边缘的孤狼!我们注定要与黑暗为伍,与危险相伴!我们承受的,必须比敌人更多!我们对自己,必须比敌人更狠!”
“只有这样,当国家和民族需要的时候,我们这把隐藏在鞘中的利刃,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才能对得起我们脚下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对得起那些死难同胞的冤魂!”
高尚的话语如同淬火的冰水,浇灭了战士们单纯的愤怒,却点燃了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坚韧、更为冷酷的意志之火。
他们眼中的赤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坚定。
他们明白了,自己选择的是一条怎样的路。
这条路布满荆棘,黑暗重重,但他们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为了最终的光明。
“告诉我!”
高尚猛地吼道,“你们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成为这样的利刃,这样的影子了吗?!”
“时刻准备着!!”
两千多人发出的怒吼,如同雷霆,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那股凝聚起来的杀气与决心,冲霄而起!
三月三十日。
太行山深处的八路军杨村特种训练基地时,高尚正组织队员们进行夜间渗透科目的考核。
通讯参谋几乎是踉跄着冲进训练场,将一份紧急电文递到了高尚手中。
“队长,旅部传来的紧急通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