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旭松开我，还了我一巴掌。
男人掌风劲厚，我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我远远望见了王权那副害怕的模样。
好，这才好。
刘旭又要下手，二楼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刘旭，你欺负一个女孩算怎么回事？」
是江盛。
9、
晚宴的服务生把我带到了休息室，我脸上破了相，肿起一个大包。
直到晚宴结束，我的脸才好上一些。
「夏小姐，王先生说他有事先走了。」
我点点头，今日我在晚宴上得罪了刘家，王权自然是躲避不及。
外面下起了大雨，我站在路边等着，突然一辆车停在了我的眼前。
「夏小姐，江总请您上车。」
车门被打开，入目是江盛那脸俊逸的脸。
安静在车内无限蔓延，我绷紧了手背，没想到我们几年后见面，会是这等景象。
「我记得夏小姐还有个妹妹，名叫夏眠，怎么今日没有到场？」
我手一紧，没想到江盛会问起我。
「妹妹在B市工作，实在分身乏术。」风雨渐大，我好像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你跟夏眠长的很像。」
夏明珠像我？我眼中满是疑惑，江盛不会脑子被撞了吧。
「但你不如她良善，」车在快速行驶着，江盛的话一句句落在我的心里，「如果见了你妹妹的话，麻烦替我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吧。」
他眼眸深邃如同瀑布，似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
我心中一个咯噔，对不起吗？我已经听到了。
车停在夏家门口便扬尘而去，我刚进去便听到一个让全家震惊的消息。
10、
王家退婚了。
妈妈第一次满是怒气的看着我，「明珠，你做了什么呀，能让王家打几通电话说要退婚。」
我坐下来喝了口茶，一脸平静之色，「退婚怎么了？这说明他们看不上的不是女儿，而是我们夏家。」
爸爸一边劝，「我的好女儿啊，你就别拱火了。不就是没了个王家啊，咱们再给女儿找一个不就行了？」
妈妈一脸不甘心，「肯定都是夏眠这个丫头，都怪她回来了一趟！把晦气都给染了回来！」
女人说着就拿起手机，朝着电话那头一通骂。
「贱人！谁让你上次回来的，明珠的婚事都被你搅黄了！」
我将余下的茶倒掉，对妈妈污秽的言辞充耳不闻。
姐姐，不知你现下心情如何啊？
11、
第二日，姐姐就带着满腔愤怒回了家。
她两三下跑上楼，捧起凉水泼了我一身，「贱人！你真是有能耐！谁允许你干涉我的人生？」
我瑟缩着着胳膊，「姐姐，冤有头债有主，退婚这件事又不是我决定的，你可以找王权说理去。」
「我看见他恶心，谁要找他！」提起王权，姐姐满脸狠色。
我笑起来，「那你应该感谢我啊，夏明珠！怎么样，这些日子跟李思年在一起快活吗？」
「你！」姐姐伸手指着我，却说不出来话。
「姐姐不会是舍不得李思年了吧，不然怎么还不跟我换回来？」
「你胡说！」姐姐脸上有一丝幽愤，抬手就要打我。
妈妈远远看到她，急忙过来将姐姐拖走，「贱人！你还敢回来？快从我家滚出去！」
夏明珠一双眼直瞪着我，被妈妈和保洁阿姨拖了出去。
她眼中满是不甘，我知道，姐姐快坚持不住了。
12、
再醒来，入目便是熟悉的出租屋。
被公司的电话吵醒，我知道，我终于变回夏眠了！
手机里弹出一条骚扰短信，发件人是李思年。
原来是吵架了，难怪李明珠会迫不及待回去当大小姐。
赶到公司工位上，同事们议论纷纷，都说今天会来个大人物。
我一头扑到工作里，还是当社畜的日子舒服，那些上流人士的勾心斗角，实在不适合我。
「大家都把工位收拾干净，总公司的江总马上就到了！」部门经理话音落下，悉悉率率的收东西声陆续响起。
「让我进去，我要找夏眠！」公司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我应声看去。
同事戳了戳我的胳膊，「夏眠，你男朋友。」
眼看着男人一直闹，我朝经理示意，一溜烟跑了出去。
「夏眠，你为什么不理我！」男人酒气直往我鼻尖里钻，眉宇间尽是戾气。
我皱了皱眉，「李思年，我们已经分手了。」
男人青筋暴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实在不明白夏明珠怎么会喜欢这种恐怖分子。
「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李思年脸上乌云密布，下一秒就要发火。
我还没张口，他就拿起手机砸向了我的头部。
真是个疯子，我吃痛的抱住脑袋，李思年的拳头就要落下，我根本来不及躲避。
我害怕的闭上了眼，半晌身上都没传来痛感，我这才抬起头。
只见熟悉的面庞出现在我眼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李思年的拳头。
13、
「高中时我意外转了学，这次总算能护着你了。」还是那副温润的声线，我慢慢站起来身子。
保镖们很快跟上来，将连哭带嚎的李思年拉了出去。
「江盛，好久不见。」
男人突然笑了，眼角弯起来，他抬手擦了擦我额头上的红疤，「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我也没想到。
没聊两句，门外的记者火速跟了上来，有眼疾手快的，已经按动着摄像机拍下了我。
「江总，请问您这次来B市是考察什么呢？」
「江总，对于前段时间江氏的股份下跌，您怎么看？」
「江总，有人说你们江氏集团要往娱乐圈投资，是真的吗？」
江盛很快被记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朝我无奈一笑，我不动声色往后退去。
他被记者们缠了一天，我也在公司填了一天的报表。
晚上，江盛约我吃饭，我想了想，同意了。
老同学见面难免对比一番，可我早已知道江盛的家庭背景，也没什么好妄自菲薄的，酒过三巡，我脸上红扑扑的。
「今天见到那个，是你男朋友吗？」江盛朗声问我。
「不是！」我几乎不假思索就答了出声，可转念想到夏明珠，我面色又沉了下去。
听我说完，对面的男人脸上竟有几分笑意，「嗯，知道了，不是就好。」
我心中似有一团火在缓慢燃烧，我将脸埋得更深，几乎栽在碗里。
江盛在来B市考场，在这儿待了四个月，而我们公司正隶属于江氏，一时间，江盛成了我的顶头上司。
我们经常一起吃饭，同事都打趣着我，说我攀上了个大树。
莫说是同事，连我自己都有了一种在跟江盛恋爱的错觉。
我很幸福，幸福的几乎要忘掉夏家那一摊子烂事，可我忘了，我姐姐她是会互换身体的。
14、
这天，江盛照常约我吃饭。
我刚进包厢就愣在了当场，满屋子的粉玫瑰传来扑鼻的香味儿，微弱的烛光在餐桌上闪着，很是浪漫。
「眠眠，我今天有话想对你说。」江盛的眸子里满是温柔。
我的心脏快速的跳动着，像是要脱离身体。
江盛还未开口，我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你先接。」
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拿着手机出了包厢，「喂。」
「贱人！谁让你勾引江盛的！」电话那头是我妈撕心裂肺的吼声，「你姐姐的婚事吹了，你是不是特别解气！」
我直觉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点开热搜，只见我和江盛的名字挂在了热搜第一，图片凑齐了九宫格，有江盛在公司门口扶我的，有他在我家楼下的，也有他跟我一起吃饭的。
妈妈的声音还在响，我的心却凉了下来。
我失魂落魄的进了包厢，江盛满脸担忧之色，「怎么了？」
我抬眼问他，「江盛，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我，你会认得出我吗？」
江盛笑的爽朗，「傻瓜，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把心里的事儿都抛之脑后，「我说胡话呢！」
晚间躺在床上，我想，这可能是我度过最美好的一晚了。
再睁眼，我又成了夏明珠。
15、
入目就是妈妈慈爱的笑，像针扎一样刺进我的心里。
过了两天养尊处优的生活，可我实在高兴不起来。
这日，传来了江家要举办家宴的消息，父母高兴的几乎昏倒，我这才知道，江盛从B市回来了。
「明珠啊，你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这是江家的老头子给自己选儿媳妇呢！我们夏家在名单上呢，你看见没！」妈妈眼冒金光，拉着我的手往名单上看。
我扯了扯唇，「一个名单的吊车尾，有什么好看的？」
妈妈严肃的指着我，「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成了江家的儿媳，从前看不起我们家的，以后都得梗着脖子瞧！」
我冷冷的看着名单上提及的名字，心里冷了几分。
江盛，你的深情也不过如此。
晚上我正看书，姐姐打了来电话，「夏眠！你真是没用，我还以为你给江盛灌了什么迷魂汤！原来人家根本就没看上你，你个贱人，你是不是耍我！」
我咬了口葡萄，满脸漫不经心，「是你自己要换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贱人！你知道我为了这次机会付出了多少吗？」夏明珠大呼小叫，几乎癫狂。
「夏明珠，你怎么好意思说这些！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没有让给你！」我再也忍不住，「不管你付出什么，哪怕是你的命，都是理所应当！」
她被我镇住了，半天才说话，「夏眠，你这个疯丫头，你以为你是谁！」
接着那边传来一阵男声，「夏眠，你在跟谁说话？」
姐姐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也无暇顾及我了，我直接掐了电话。
姐姐，既然你喜欢抢我的东西，那我就让给你。
恐怕李思年的真正面目，你还没有看到吧！
16、
晚上，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姐姐被李思年家暴，而下一秒挨打的人成了我。
血肉淋漓，实在可怕。
我不自觉间抓紧被子，意识模糊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爷爷。
「我这是快死了吗？」
「傻丫头，你怎么就能任由别人欺负呢？」老爷爷看上起十分和蔼。
「可是姐姐能换走我的身体，我该怎么跟她抗衡？」我泪眼朦胧。
「那是因为你的心性不够坚定，她能够换走你的身体，她一定是会付出代价的。但你是不是也渴望得到她的生活呢？」老年人声音温和，我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是啊，在很多时刻，我也渴望成为夏明珠。
我也想得到父母的宠爱，想得到暗恋男生的喜欢，想守护住自己热爱的东西，原来这才是夏明珠能够与我互换身体的原因。
心性坚定者，方得始终。
迷雾尽数散去，老爷爷也消失不见，入目是妈妈那张温柔的脸。
「明珠，快起来，今天就要去江家拜访了。」
「妈妈，我是夏眠啊。」我脑子有些懵，声音淡淡的。
「你这孩子莫不是睡傻了！」妈妈满脸惊讶的看着我，「你提起那个赔钱货干什么！」
我彻底清醒过来，默不作声下了床。
果然，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值得原谅。
17、
江家比夏家要大上四五倍，几乎可以用庄园来形容。
当晚，我穿着精美的礼服现身。
距离上次在公众面前亮相，已经过去了半年，我一出场，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夏家这样的暴发户，为什么也能在这次的名单上看到啊？」
「不知道，听说还说江总自己加上去的。」
「吹吧，这两人根本就不熟啊，对了，这个夏明珠是前段时间上新闻那个夏眠她姐？」
「那个新闻江家都辟谣了！夏眠是什么阿猫阿狗？」
江盛，你好大的派头啊，旁边尽是七嘴八舌的女人，打扮的一个比一个艳丽，说是三千佳丽也不为过。
一众喧闹声里，江盛和江家老爷子登场了。
男宾们谈着生意，女宾们纷纷欢呼着，一个劲儿的往前瞧。
「朋友们！今天是家宴，请大家玩的尽兴！江老爷想考验女宾们几句诗，如果大家想参加的话，可以到芙蓉厅等老爷子！」主持人话音刚落，女孩们便一哄而散。
这哪是要考验诗呀，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江老爷子想找个合眼缘的儿媳！
可很快，就有成群的女人们出来了，面上尽是颓败之色。
「难死了，我以为聊聊天就行了，还真的考诗，我一个都答不上来！」
「我看还是算了吧，江家是书香世家，老爷子肯定要找个有涵养的。可惜，我不是！」
夏家的名字在最后面，等排到我的时候，几乎已经没人了。
江老爷子戴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倒与我脑海里的商人不大一样。
「丫头，今年多大啦？」老爷子瞧了我一眼，有几分慈爱。
「二十四。」我说的是夏眠的年纪。
刚聊了两句，江盛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
我回望着他，眼里满是挑衅。
老爷子瞧着我们表情不对劲，爽朗笑了，「江盛，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江盛走到我面前，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江头橘树君自种，下一句是什么？」
我抬眼望着他，心底满是震惊。
江盛眼睛宛如驻进我的心里，他抖着我的肩膀，就像是脆弱的孩童，「说。」
「江头橘树君自种，那不长系木兰船。」我张张嘴，泪已顺着脸颊落下。
「小眠，是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江盛把我紧紧抱住，我的脸卡在他的颈部，稍微有些硌人。
「傻瓜，上次我就觉得不对了。」
18、
我把脸埋在他的颈侧，轻咽了口气。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江头橘树君自种，那不长系木兰船。这是高中时，我书包里不曾署名的情书中的最后一句话。
我以为自己对江盛的感情藏的很好，没想到他当时就发现了。
「爸，」江盛牵着我的手走到江老爷子跟前，「你曾答应我的。」
江老爷子无奈叹了口气，「好！江盛，你现在长大了。」
我有些好奇，问他什么事儿。
「其实那时候，我也是喜欢你的。」江盛脸上有些不自然，「在我高一时，我爸就想让我出国读书，但我想跟你多待一年，于是就一直拖着。」
江盛说着眼神暗淡下来，「可我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些事，对不起，小眠。」
「我没想到她们会因为我伤害你，因为家里突发变故，我没办法陪在你身边，只能转学希望能够减少对你的伤害。」
「对不起，小眠。」
风吹动屏风，照射出我们拥抱的倒影。
江盛紧紧抱着我，像是担心我随时会离开。
我回抱着他，「没关系的，江盛，我不会怪你的。」
他又问起我这是怎么回事儿，我笑着同他讲了一番。
江盛眼里满是担忧，「那你们这身子还能换回来吗？」
我想了想摇头，「应该不能了。」
他还未来得及问为什么，我就接到了一通医院的电话。
19、
姐姐出了车祸，正在紧急抢救。
我听到消息，还是拉起江盛一起赶往了医院。
我给父母打了个电话，他们这才得到消息。
「你想去就去吧，我跟你爸晚点再去。」妈妈口中满是无所谓。
「妈，那是你的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大声嘶喊。
「明珠，你妹妹都这么大了，她有钱住院不就行了，现在要紧是你的事！」妈妈还在安排接下来的事，「听说江总对你不错，明珠，你真是妈妈的好女儿！」
我怒火中烧，「妈，我告诉你真相吧！我不是夏明珠，我是夏眠！我的生日是五月十四，我喜欢蓝色，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
「你这个傻孩子说什么呢？」
「五年前的冬天，你诬陷我偷东西，狠狠的打了我，让我在雪地里跪了一下午！」我说着声音已变了调。
妈妈声音陡然拔高，「你真的是夏眠，那医院里的是谁？」
我没说话。
对面传来慌乱的喊叫声，「快点老夏，订最早的机票，我们现在就去看明珠！」接着就是一阵忙音。
江盛的下巴抵着我额头，「乖，想哭就哭出来，不要害怕，你有我呢。」
我紧紧依偎在他怀里，抽了抽鼻涕，「好。」
20、
我和江盛到医院的时候，姐姐正好被医护人员推出来。
姐姐的脸上盖着白布，医护人员对着满脸涕泪的父母摇了摇头。
「不可能啊！我的明珠！」母亲满脸哀桑，瞧着伤心极了。
她扑在床上哭个不停，父亲连连叹气。
我走近床边看了一眼，姐姐身子外露出的地方尽是伤痕，有刚结痂的，还有新添上去，血肉淋漓，胳膊和腿间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看着触目惊心。
从医院回家，妈妈几乎失了魂，一路要父亲搀扶着才行。
他们调查了我姐姐出车祸的前因后果，在警局的协助下，这件事很快破了案。原来姐姐身上的疤痕，都是她的男朋友李思年打的。
警局调查的监控里，姐姐在大街上与李思年发生争执，李思年发了脾气，下了死手打姐姐，她非常害怕，就拼命地往人多的地方跑。
天色渐晚，她根本来不及看行驶来的车，一不留神，人已经被撞飞了。
妈妈哭成了泪人，死死抓着我的领子，「你快说这是你，这怎么可能是我的明珠？」
我只是平静的陈述，「妈妈，我是夏眠。」
女人就会更加癫狂。
21、
最终，李思年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处五年有期徒刑，而姐姐，被葬在了B市。
我跟江盛的婚礼安排在了十月，在这之前的一个月，我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家里。
从姐姐死了之后，妈妈就很少与我说话。
她每次看到我，总有几分愣神，继而笑的十分温柔，「明珠，来吃饭。」
「妈妈，我是夏眠。你的明珠已经死了，」我温柔的给她捶着背，「是你和爸爸把姐姐害死了，你们要自责一辈子，才是对我的补偿。」
妈妈的脖子瑟缩着，「不可能，你在说谎，是你害了我的明珠，是你！」
一个月过去，妈妈因为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而我，嫁进了江家。
收拾东西时，我看到了一个装着手机的袋子，是姐姐的遗物。
我把手机打开，聊天页面赫然弹了出来，上面是一行狰狞的文字。
【为什么，为什么换不回来！】
手机的旁侧还有一圈血迹，可以猜出姐姐当时有多么绝望。
我把手机关机，放回去装好，放心的笑了起来。
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