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冷着脸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只听见米忽抽抽噎噎的哭声,他用力闭了闭眼,这才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走进来。
“贺总,”柳浪心里不好受,勉强打起精神打了声招呼。
贺衍点点头,看向哭红了眼的米忽,轻声问道:“退烧了吗?”
米忽用袖子狠狠地蹭了蹭鼻子,虽然是对柳浪说话,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贺衍,“柳浪姐,我想和贺总单独说几句话。”
柳浪叹气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出去了,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米忽,想提醒她别做的太过了,就算贺衍再疼她,他们一个是娱乐公司老总一个是小明星,总归是要收敛着点的。然而米忽此刻正怒火中烧,压根没接收到柳浪的信号。
柳浪带上了门,米忽抬起一双泪眼看向贺衍,平静的说道:“刘导说已经换人了。”
如果说在这一刻之前贺衍从未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错,那么就在看到米忽一脸平静的这一瞬间,他的心脏猛然抽痛了一下。然而他仍负手站在病床边沉默着没有开口。
“贺衍,”米忽一边说一边掉眼泪,只是与方才铺在柳浪怀中的伤心欲绝不同,此时她只任由眼泪一点点滑落,悄无声息。
“我…不管我之前有多么的不靠谱,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喜欢演戏,我没有那么多的资源,也没有任性选择剧本的权利,可是我一直在努力,我真的觉得我已经足够努力了。我本以为有一天我可以通过自己爬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哪怕过程再辛苦我也甘之如饴,因为我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可是我没想到,到头来阻止我的人竟然是你。”
贺衍动了动嘴唇,这个常常在上千人面前从容不迫的男人此时竟哑口无言了。他不欲再去解释他心里对米忽有多么的在意和担心,也没有辩驳他是真的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故吓得失了心,他的脑海里只不断回忆起那天米忽试镜回来后的样子,她笑着递给他一串糖葫芦,笑着给他拍照,她那天多么开心。
贺衍自然有办法再把米忽送进刘维的剧组,事实上从医院离开以后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有把握把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让米忽意识不到一丝破绽,到时候只需要说他当时说的是气话,并没有联系过刘维就行了,谁知道米忽给刘维打了电话,贺衍有些慌乱,不知如何面对米忽的眼睛。
米忽的性格贺衍多少有些了解,她性子外放,有时候像一匹驰骋广源的野马,她喜欢自在,性格独立又极有主见。可是他用了一种最自私也最让她反感的方式把她禁锢住了。
“对不起。”贺衍突然低声说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米忽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良久后吸了吸鼻子说道:“算了,我困了。”
说罢翻过身背对着贺衍闭上了眼睛。
夜里米忽反反复复低烧,贺衍衣不解带的守了一夜,米忽被柳浪扶着喝了几次水,只是每次都沉默的垂着眼不看贺衍。
直到天边微亮,程斐过来敲门,贺衍才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他走到病床边试了试米忽的额头,转头对柳浪嘱咐:“我要出去一下,中午过来。待会儿护工过来你也去旁边的休息室睡一会儿。”
柳浪战战兢兢的点头,自觉担不起贺总的一句关怀。
随着一声门响,病床上的米忽无声的睁开了眼。柳浪还愣愣站在门口看着贺衍和程斐的背影,一转头米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当时又被吓了一跳。
“怎么起来了?”柳浪端过水杯喂了米忽几口。
“柳浪姐,你帮我办出院,我要回津京。”
柳浪第三次被吓破了胆,摸了摸米忽的额头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米忽当然知道,她很清醒,昨夜彻夜未眠的又何止贺衍一人。贺衍爱她,这点米忽从不怀疑,如果不是爱她,不会护她疼她如此。可是这样的爱让米忽感觉到窒息,她迫切的想逃离贺衍的保护圈。
“我知道,柳浪姐。求你帮我。”
柳浪叹了口气,颇有些心疼的揉了揉米忽的头,或许米忽的选择是对的,一段冷静期对两个人来说都不是坏事,只是…就这样背着贺衍回去,估计贺衍杀了她的心都有了。
想了想,柳浪还是找出贺衍的电话,趁着去办出院手续的功夫给他发了条短信。
哈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居民楼一楼,窗帘紧闭,房间内一片漆黑,角落里一个男人蜷缩在冰冷的瓷砖上,浑身战栗,嘴里不断乞求道:“饶了我吧…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站在他身边的是两名身材魁梧的男人,二人均穿着黑色皮衣恭敬的等着对面男人的命令,男人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只能透过隐约的光线看出轮廓,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过了一会儿一直站在门口的一位身着休闲装看似最好说话的男人拿着手机进来递给沙发上的男人,男人皱眉看了一眼,屏幕的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显得他神情严肃骇人。
片刻,男人猛地站起身,将手机摔了个粉碎,大步上前在地上蜷缩的男人身边站定,高定手工皮鞋踩在他的肩膀,地上的男人吃痛惨叫了一声,只听面前站着的男人冷着声音问:“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我错了我错了!”男人抖着嗓子,“我…我不该…不该去堵…堵米忽…我我再也不敢了…”
“告诉你,别惹不该惹的人。”穿着休闲装的男人声音毫无波澜,听起来倒也算温和,地上的男人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爬到男人身边抓住他的裤腿,被他一脚踢开,厌恶的弯腰弹了弹裤脚。
如冷面阎罗的男人一脚踹在狼狈不堪的男人的胸口,男人呛咳不止,嘴角隐隐带着血迹。
“带回津京去。”男人冷声吩咐道,头也不回也拉开门走了出去。
地上的男人如同一个破麻袋,被拎着往门口走,意识消失之前只隐约听到几人垂头恭敬道:“是,贺少。”
米忽被柳浪捂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坐在候机厅里摆弄手机,她侧过头看向停机坪,不由想到她来哈市的那一天,贺衍强忍着胃痛陪在她身边,只为了送她去试镜,只可惜…米忽无奈的笑了笑,手里的手机疯狂想起,是那个熟悉的名字,米忽手指摩 挲着屏幕,良久,终于按下了挂断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