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维持秩序的年长弟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吃完饭回来溜达经过的乔安看见倒地的湉湉,赶紧跑过去把他扶起身。
对敌的修士也愣住了,没想到就这么简单几招居然打赢了,他心里有点不敢相信,但他还是勉强按捺住打败了元衡仙尊弟子的巨大喜悦先拿出修养,抱拳致歉。
“对不住了,是我没控制好力道。“
湉湉勉力站稳身体,“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怪不了你。”
场上的裁判见湉湉并无碍便举手示意公布结果,湉湉推开乔安师弟扶持自己走上中心的高台。
弟子下场了要到师尊跟前作礼以示尊敬,湉湉的小腿肚子疼得打颤,但他仍然努力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平稳地走到师尊面前。
他走过的人群里逐渐涌起窃窃私语。
“这就是元衡仙尊的弟子?就这?”
“不是吧,这也太差劲了,也就漂亮的脸蛋还能看看。”
“唉,上午的晋和多厉害,不需多少时日必成大器,怎么这个差了那么多。“
“你们不知道,仙尊的二徒弟是秦川白家的人,听说是走后门进来的,世家子第嘛哪有认真修习的,也就这水平了。”
这些话语湉湉都听得见,但无力的是他无法反驳,如何反驳他不是庸才他配得上自己的师尊?他心里也在怀疑。
师尊没有责骂他,一如既往的待他温和慈爱。
元衡只问他:“身上可有伤着了?”
他的师尊永远不会对他不满,不会嫌他丢了自己的脸面,可他却不敢抬头与师尊对视,“没有,师尊,弟子很好。”
“嗯,去后面坐下吧,若伤到了也不要自己硬扛着。”
湉湉自己找了个位置安静坐着,就在元衡视线可及范围内。
宗主打了个圆场,他笑道:“大长老啊,你教导徒弟是不是太松散了,这样不行,对弟子们得严格他们才不会惫怠。”
在座的其他元老宗师们哈哈笑着附和他,“是啊,二弟子还是极有天分的,勤加修炼的话不需多少时日就有长进了。”
这些话相对于台下看众的刻薄来说已是十分温和了,可湉湉心里清楚不是自己的表现尚可,他们的温和是因为师尊。
这让他更难受了。
坐在元衡旁边的仪漠笑得贱兮兮凑过来,“哎哟,小徒弟的眼圈红红的,怕不是哭了呢,看着真让人心疼啊。”
元衡剜了他一眼,过了会儿看见来了个医女给湉湉检查身体他才放下心。
惨败之后湉湉一蹶不振,山会接下来的活动也没有了兴趣参与,每天待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他用师尊的玉昆吾舞剑,刻意模仿师尊的姿势动作,但是不像,一点都不像,湉湉觉得自己这叫画虎不成反类犬,如此挫败的事情他反而乐在其中。
这天傍晚,试场上打得热火朝天,在院子外面的湉湉收了剑正要进屋,有个人迷了方向从正间出来。
那青衫男子见到回来的湉湉便向他问路:“兄台!兄台!总算见到个人了,请问兄台,藏经阁在何处?方才小道遍寻不得也无个人问路。”
“哦,你走错了,这是我师尊的院子,你出了门左拐然后一直走,见到一座七层楼阁就是藏经阁了。”
“多谢兄台!”男子找到了方向就往外走。
湉湉与他错身而过是发现了一处异样,他的道袍上袖子处破了一道口子,破损的口子很不同寻常,有些焦黑,不是刀剑所致也不是外力撕扯。
这份犹疑直到他跨过门口电光火石间才想到,那是宗门外部第三道防线的流光弹炸出来的!
然而不等他动作便觉一阵天旋地转,就此扑倒在地上。
他意识模糊睁不开眼睛,但能听得见逐渐向他靠近的脚步声,是刚才那个男子!
湉湉竖起全身汗毛警惕接下来他的动作,他想拿走怀里的玉昆吾,湉湉一察觉到他的意图马上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死死抱住压在身下,那人抢不走便放开剑身,转而踩住湉湉的肩膀,往外掰着湉湉的右臂。
好痛!
湉湉觉得他的上半身都要被撕扯开了,被狠狠踩住的肩膀快要碎裂了,他的右手小臂传出“咔咔”的声音。
“咔嚓!”右臂骨头应声断裂,湉湉痛得大声喊叫,可他以为的嘶吼出了口只是几声细若蚊蝇的呻吟。
“小娃娃你还挺能忍,不怕死吗!“那人低咒道。
湉湉没有力气了,但是那人手上没有利器,否则他会一刀贯穿他的身体然后轻而易举地拿走玉昆吾,他只能这样一点点地撕扯他的躯体。
右手折了还有左手,痛算什么,死他也是不怕的,谁也别想从活着的他手里抢走玉昆吾,死就死吧,只愿不要辜负师尊的厚爱,希望以后师尊想起只觉得他是个听话的好徒弟。
幸好很快来人了!湉湉的耳朵贴在地上,听见院外由远而进的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直奔此处而来!还有呼和应答声!
那人见实在没有抢走玉昆吾的可能便放弃了,走前想到仅差一步就得手,恨恨地踹了一脚地上的湉湉,这一脚正中心肺的位置,差点要了湉湉的命。
他浑身一颤呕出一口热血,但仍然坚持着门人到来。
“甜甜!甜甜!你怎么了!”
“哎呀,糟了呀,甜甜是遇到混进来的邪魔了。”
是熟悉的声音,大师兄和其他师兄弟们。
湉湉一放松,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晕死过去。”
在会厅里,乌泱泱一群人,元衡和宗主等人听各支巡察队伍的回报。
先前宗门的守山弟子发现护山防阵出现了损坏,只是很小的缺口,检查之后确定是邪魔入侵,弟子们立刻报告宗主。
在看台上悠闲看着比试谈笑风生的长者们乍听此消息瞬间坐不住了,虽然只有七八人左右,但也足以引起这些正道宗师的警惕。
居然有妖魔敢冒犯长天宗,还突破了精心布控在整座界山固若金汤的防线,这些妖魔的实力不容小觑。
而且他们还专挑灵修山会这样的正道盛事潜入,丝毫不畏惧会上上万的修士仙者,如此气焰嚣张怎能不让人害怕。
相对于这些人的慌张惶恐,元衡对此反应就比较平淡了,魔界安定了几百上千年,蛰伏如此之久必然是要有所动作的。
他主张不要打草惊蛇,先派出巡防队伍顺着蛛丝马迹去各处搜寻,这一是为稳定人心,山上聚集了这么多人,如果人们听说混入了妖魔过于惊惶害怕都往山下跑,这容易造成更大的伤害,可等到夜间众人都安寝后再全面铺排搜查。
二则是为了山会能顺利结束,灵修山会是正道凝聚的象征,如果山会出什么差错不免让人揣测正道,或者认为正不胜邪,让天下人陷入无谓恐慌。
况且尚不知这帮邪魔目的为何,至少现在他们仍未做出动作。
运筹帷幄的元衡思路清晰,直到宗主的大弟子急忙跑进来,说甜甜出事了,请他快去施救。
元衡顿住了一瞬,听大弟子大致说完事情经过后一个闪身回到小院里。
许多弟子守在湉湉床边,俱都焦急不已,看见他来了马上让出床边的位置。
元衡有些恍惚,明明清晨是他还是好好的,怎么现在却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好像老了,突然面对这些血腥和伤害居然开始心慌、不安。
其后赶来的仪漠也上来把把脉,哎,没啥大事,死不了,伤筋动骨养养就好了。
看看元衡那个样子还以为没救了呢。
“你至于吗,这么一副心痛的模样,凭你的医术不出三个月就能让他恢复如初。”
元衡守着他虚弱的徒弟,宗派之间的事务交给宗主,不再过问。
混进界山的几只妖魔陆续被找出来,其中并没有修为高深的大妖魔王,而且无一例外他们在被抓住时便立刻自尽毫不迟疑。
当天晚上搜查队伍将长天宗上下翻了个遍,一个个对照名册确认身份,对外只说是混进了几个歹人,有些敏感的修士看出些端倪。
能找到的最后一只魔便是躲在无人的空房中,恰好那时仪漠在附近也赶过来帮忙,他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三两下就活捉了这只魔。
彻底清查一遍后发现除了湉湉遇袭外并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原先猜测这些小魔有可能只是想偷些仙器,能破坏长天宗代代完善精心设置的护山大阵只是瞎猫撞到死耗子。
可事实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元衡亲自审问逮住的这只魔,可任他严刑拷打几天也没得到一丝有用的信息,这不大对劲,妖魔之间多是因利益联结,有利则聚无利则散,很少会为了同伴如此牺牲。
那魔很是不屑,面对着令万千妖魔闻风丧胆的元衡仙尊也不曾惧怕,他骂道:“虚伪的正道,你们不过就是一群会点术法的凡人,等着吧,你们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一旁的仪漠嗤笑,“死到临头了还作春秋大梦呢。”
突然之间,那魔惨叫一声便没了声息,事发迅速,在场的元衡、仪漠都不及阻止。
仪漠观察道已死的魔额头上残留的一丝痕迹,“他被提前下了留杀咒,刚到了限定时间。”
元衡心下有几分明了。
“他们是有备而来,而且带头那人实力不弱,应是逃走了。奔着玉昆吾而来,只是不知道他们的最终目标是为哪个。”
仪漠沉吟片刻,“先前魔界有些异动,但都是小事无足轻重,我也并没有收到出了什么魔王活动的消息。”
“暂且按兵不动,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