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山路崎岖。
独立二团的战士们衔枚疾走,脚步踩在枯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全团轻装简行,气氛肃杀。
队伍的最前方,林无悔一马当先,张虎和王荣光紧随其后。
走着走着,张虎停下了脚步,他抽了抽鼻子,环顾四周,脸上满是狐疑。
“团长,这地方……我怎么瞅着这么眼熟?”
王荣光也皱起了眉,拿出地图借着微弱的月光比对了一下,脸色微变:“这是去同蒲铁路汾口段的路。”
张虎的嘴巴瞬间张成了个“哦”字,半天没合上:“团长,您这是要……梅开二度啊?咱上次刚在这儿干了一票大的,小鬼子现在肯定把这儿当祖宗一样供着,咱们还往枪口上撞?”
他觉得这事儿有点悬。小鬼子再蠢,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林无悔脚步不停,头也没回,声音平淡地飘了过来:“正因为他们觉得我们不会回来,我们才要回来。”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晋西北的地形他了如指掌,但小鬼子吃了那么大的亏,肯定会加强戒备。
硬闯,无异于自投罗网。
这时,一营长王荣光快步跟上,压低了声音:“团长,我派出去的尖兵刚回来报告,前面的山道至少有三个鬼子的暗哨,铁路沿线的巡逻队也比之前密集了一倍不止。他们几乎封锁了所有能通往铁路的要道。”
队伍里的气氛顿时凝重了几分。
连一向沉稳的王荣光都面露难色,可见情况有多棘手。
张虎急了:“那怎么办?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不用。”林无悔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睛。
天空上盘旋着一只雄鹰。
是【御鹰】技能。
方圆数里的地形在意识中变得立体起来,一个个代表着危险的红色光点在其中缓缓移动,正是鬼子的巡逻队和暗哨。
他们的巡逻路线、视野盲区、交替间隙,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呈现在林无悔的脑海里。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跟我走。”
他不再沿着山路前进,而是直接一头扎进了旁边黑漆漆的密林里。
“团长?”张虎一愣。
“别问,跟上!”
战士们虽然满心疑惑,但出于对林无悔的绝对信任,二话不说便跟着钻进了林子。
接下来的行军,让独立二团的老兵们再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神乎其技”。
林无悔带着他们在漆黑的山林里七拐八绕,时而穿过陡峭的岩壁,时而蹚过冰冷的溪流。
好几次,他们甚至能听到不远处鬼子巡逻队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每一次,林无悔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带着他们转向,完美地避开所有哨卡和巡逻队,就像一个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幽灵。
一个小时后,队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处险峻的山口。
这里地势狭窄,两山夹一沟,同蒲铁路正从沟底穿过。这里比上次的伏击点更加险要,当地人称之为“杀虎口”。
张虎看着脚下蜿蜒的铁轨,又看了看安然无恙的弟兄们,咽了口唾沫,对林无悔彻底服了。
“团长,您……您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林无悔没理会他的惊叹,冷声下令:“别废话,立刻干活!”
“炮兵连!在对面山坡构建阵地,炮口对准山谷出口,别让一节车厢跑了!”
“一营,沿着铁轨两侧给我埋地雷!多埋点,别怕浪费!我要让火车头直接飞上天!”
“二营三营,在两翼山坡建立交叉火力点!机枪给我架好了!”
“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务必确保,小鬼子连下车的机会都没有!”
“是!”
一声令下,整个独立二团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械,迅速运转起来。
战士们手脚麻利地挖坑、埋雷、构建阵地,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只有工具碰撞泥土的沉闷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半天后,天色已经蒙蒙亮。
一阵“呜呜”的汽笛声和火车行驶时特有的“况且况且”声,从远方由远及近。
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只见一列长长的军列,如同一条钢铁巨蛇,冒着黑烟,缓缓驶入了杀虎口的隘口。
当车头刚刚驶过一个弯道时——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埋设在铁轨下的集束地雷瞬间引爆!
巨大的火车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地砸了一下,整个车头连带着铁轨被炸得冲天而起,在空中翻滚了两圈,然后重重地砸在后面的车厢上,将两节车厢直接压成了铁饼!
整列火车猛地一震,后面的车厢因为巨大的惯性,互相挤压、碰撞,瞬间脱轨,乱七八糟地扭成一团。
车厢里的鬼子被撞得东倒西歪,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第二份大礼就到了。
“开炮!”
随着林无悔一声令下,对面山坡上,早已等待多时的迫击炮阵地发出了怒吼。
数十枚炮弹拖着尖啸,划破长空,如同冰雹一般,精准地覆盖了整列火车。
“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连成一片,一节节铁皮车厢被轻易撕开,变成一团团燃烧的废铁。无数的军需物资被点燃,火光冲天。
车厢内,惨叫声、哀嚎声响成一片,许多鬼子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爆炸的气浪和横飞的弹片撕成了碎片。
“给老子打!手榴弹,扔!”
张虎扯着嗓子大吼。
埋伏在两侧山坡上的战士们,对着那些试图从车窗和破口处爬出来的鬼子,疯狂地投掷出手榴弹。
一时间,爆炸声此起彼伏,轻重机枪也同时开火,构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火网。
鬼子彻底被打蒙了,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少数侥幸冲出车厢的,也瞬间被交叉火力打成了筛子。
这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不到十分钟,枪炮声渐渐稀疏。
整列火车已经变成了一堆燃烧的钢铁垃圾,山谷里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干得漂亮!”张虎兴奋地一挥拳头。
然而,林无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的目光锐利地投向了宁武县城的方向。
“打扫战场!能带走的物资全部带走!”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快!小鬼子的援兵,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