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后，张虎却留了下来，他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一丝愁容。
“团长，七天之内，让这群新兵蛋子形成基本的战斗力，问题不大。”
“可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咱们没枪啊！”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全团上下，虽然人均三八大盖，但都是猛虎营的底子。”
“能拿得出手的步枪也就五百多条。”
“剩下那小一千号人，可都还空着手呢。”
“弹药倒是不愁，从独立团分家的时候，咱们带出来的足够训练和打一场大仗了，可光有子弹没有枪，总不能让战士们拿着烧火棍上战场吧？”
这是个要命的问题。
兵员可以招，但武器装备却只能靠缴获。
林无悔面色平静，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问。
“进屋说。”
走进临时充当指挥部的民房，林无悔没有半句废话，直接走到挂在墙上的简易地图前，手指在上面重重一点。
张虎凑过去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清水塘据点？！”
他失声叫了出来，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团长，您……您不是想打清水塘吧？”
林无悔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得到肯定的答复，张虎倒吸一口凉气，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行，绝对不行！团长，这太冒险了！”
他急切地说道：“根据咱们民兵同志传回来的情报，清水塘据点前不久刚刚换防了！”
“现在驻守的是鬼子的子车大队！”
“子车大队？”林无悔眉毛一挑，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对！”张虎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子车大队，是鬼子的乙等常设大队，满编一千一百人，指挥官是个叫子车正雄的少佐。”
“这支部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清一色的三八大盖，每个中队都配了掷弹筒和轻机枪，大队部还有个炮兵小队，装备了两门九二式步兵炮！”
“战斗力非常强悍！”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地图上的清水塘据点：“这据点本来就修得跟个铁王八一样，炮楼、暗堡、铁丝网、壕沟一样不缺，现在又换上了子车大队这支精锐。”
“咱们手里这一千个刚摸枪的新兵，去打这种地方，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吗？”
“怕是连人家据点的大门都摸不到啊！”
林无悔静静地听他说完，才缓缓开口：“谁说我们要硬冲了？”
“啊？”张虎一愣。
“正面强攻，就算把咱们的老底子猛虎营那点炮弹全打光，或许也能啃下来。”
“但伤亡呢？起码得折损三四百人，甚至更多。”
林无悔的目光在地图上游移，“这样的蠢事，我不会干。”
“那您的意思是……智取？”张虎脑子转得很快。
“你先别管怎么打。”
林无悔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练兵！”
“把吃奶的劲儿都给我使出来，把这群新兵蛋子往死里操练！”
“至于怎么拿下清水塘，我自有办法。”
看着林无悔胸有成竹的样子，张虎心里的石头落下了一半。
他跟了林无悔这么久，从没见他打过没把握的仗。
“好！”张虎一挺胸膛，大声应道，“团长您就瞧好吧！”
“我老张要是练不好兵，您就扒了我的皮！我这就去盯着那群兔崽子！”
话音未落，人已经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河西村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军营。
训练场上，喊杀声震天。
“杀！杀！杀！”
新兵们在老兵的带领下，端着木棍削成的“步枪”，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刺杀动作。
汗水浸湿了他们单薄的衣衫，年轻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黝黑，眼神却一天比一天凌厉。
靶场方向，枪声断断续续。
枪支实在太少，只能三个人甚至五个人共用一把枪。
林红梅板着一张俏脸，如同一个冷面教官，亲自指导着每一个战士的射击要领。
谁的姿势不对，她上去就是一脚，毫不客气。
独臂的王德胜则成了手榴弹教官。
他站在土坡上，用他仅剩的一只手臂，轻松地将一枚木制手榴弹模型扔出四五十米远，引来新兵们一阵阵惊呼。
“光扔得远有屁用！”
王德胜扯着嗓子吼道，“要会算时间！手榴弹拉了弦，在手里停一秒再扔出去，落地就炸，小鬼子躲都没地方躲！”
“要是扔早了，人家捡起来还能给你扔回来！”
另一边，马三正带着一群膀大腰圆的新兵，哼哧哼哧地摆弄着几门迫击炮。
这些新兵蛋子，以前连炮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现在却要学着如何测距、如何装填，一个个手忙脚乱，却又兴奋异常。
战士们在热火朝天地训练，后勤和防御工事也不能落下。
原猛虎营的老兵们大多被抽调去当了教官，挖战壕、修工事的重担，便落在了林红梅的铁刃特战队身上。
林无悔巡视到村口时，正看到林红梅带着队员们在修建一处机枪暗堡。
她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衣，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手上拿着一把工兵铲，挖土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比旁边的男队员慢。
“团长，您看咱们连长！”
一个特战队员看到林无悔，抹了把汗，咧嘴笑道，“一个女同志，干活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带劲，我们都自愧不如啊！”
林无悔笑着走了过去：“辛苦了。”
林红梅停下手里的动作，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露出一道泥印，她却毫不在意：“这是我的职责。”
她的回答永远这么简单直接。
看着眼前这幅欣欣向荣的景象，林无悔心中十分满意。
他回到指挥部，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副地图。
清水塘据点，就像一颗钉子，死死地扎在这里。
强攻，损失太大，得不偿失。
唯一的办法，就是……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一个计划，在心中慢慢成型。
“有了……引蛇出洞！”
……
夜幕降临，训练了一天的战士们围在十几口大锅旁，锅里炖着香喷喷的猪肉粉条，肉香飘满了整个村子。
“娘哎，真是肉！俺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一个新兵狼吞虎咽，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话都说不清楚。
“太好吃了！跟着团长干，天天都有肉吃！”
“这兵，俺当定了！谁赶我走我跟谁急！”
“就是！回家也是饿肚子，在这儿吃得饱，还能打鬼子，值了！”
看着这群新兵没出息的样子，一个老兵撇了撇嘴，嘿嘿直笑：“瞧你们这点出息，一顿猪肉就把你们收买了。”
旁边另一个老兵拍了他一下：“你小子少说风凉话，忘了当初咱们刚跟团长那会儿了？”
“看见白面馒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比他们强不到哪去！”
众人哄堂大笑，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七天时间，在紧张而充实的训练中一晃而过。
当得知马上就要上战场去打鬼子时，许多新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不少人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他们不怕死，只是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感到未知的恐惧。
清晨，天还蒙蒙亮，一千五百名战士已经在村口的空地上集合完毕。
经过七天的魔鬼训练，这些新兵虽然依旧面带稚嫩，但身上已经有了几分军人的样子，站得笔直，眼神里多了几分坚毅。
林无悔站在队伍前，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脸。
“三营留下，守好咱们的家底！”
“是！”
“一营、二营，铁刃特战队，全体集合！”
“目标，清水塘据点！”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