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无悔话音落下，战壕前沿的几个战士已经将肩上的铁管子稳稳架好。
他们半蹲在泥土中，动作娴熟地打开后盖，瞄准了远处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的碉堡和炮楼轮廓。
“放！”
一声低喝。
“咻！咻！咻！”
刺耳的尖啸声划破夜空，六道细长的火龙拖着尾焰，从战壕中猛然窜出，以一种蛮不讲理的速度，狠狠地撞向了那三座坚固的堡垒！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几声沉闷的撞击声。
“轰——噗！”
就像一个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了一块牛油里。
坚固的混凝土碉堡和炮楼，在这一瞬间，仿佛变成了纸糊的。
每一个被火龙击中的地方，都瞬间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黑洞洞的，边缘还泛着暗红色。
刚才还在疯狂咆哮的歪把子机枪，瞬间哑了火。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山坡上，李云龙举着望远镜，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那几个黑黢黢的窟窿依旧清晰地印在碉堡上。
“这……这就完了？”
他猛地扭过头，一把抓住林无悔的胳膊，眼睛瞪得像铜铃：“我说林老弟，你他娘的……”
“这是从哪搞来的神仙炮？一炮干穿？连个响儿都没有？”
旁边的张大彪更是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满脸都是羡慕嫉妒恨。
他喃喃自语：“乖乖……这玩意儿要是给咱独立团，以后还用得着让兄弟们扛着炸药包往上冲？”
“就这一炮，能少死多少兄弟……”
用炸药包炸碉堡，那是拿命去换。
每一次成功，都意味着几个鲜活生命的消逝。
可眼前这东西，五十米外一炮，鬼子就没了动静，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李云龙听了张大彪的话，心里更是火热，看林无悔的眼神都不对了，那感觉就像是饿狼看到了肥肉。
“林老弟，你看……咱们是兄弟吧？这宝贝……”
“老李，先打完仗再说！”林无悔笑着打断了他，他太清楚李云龙的德性了。
就在这时，战场上的寂静被一声凄厉的冲锋号打破。
“同志们，冲啊！”
“杀！”
上千名战士如同猛虎下山，从烟雾和战壕中一跃而起，朝着已经失去獠牙的兵工厂冲了过去。
“八嘎！”
炮楼下的掩体里，佐藤中队长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刚才的冲击波差点把他掀飞。
他晃了晃满是泥土的钢盔，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
“这是什么炮？威力怎么可能这么大！”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炮楼，对着上面嘶吼：“机枪手！开火！拦住他们！开火！”
然而，炮楼的射击孔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大尉阁下！不好了！”一个亲卫兵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抖。
“炮楼里……炮楼里……”那亲卫兵指着炮楼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里面到底怎么了？！”佐藤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全……全都死了！”
亲卫兵带着哭腔喊道，“被……被一种滚烫的铁水打穿了身体……”
“墙上……墙上到处都是……炮楼里，简直是地狱！”
“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啊！”
佐藤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八路军的战士们几乎没遇到任何抵抗，就冲到了炮楼和碉堡底下。
很快，几面红旗就插在了他的防御工事上。
更让他亡魂皆冒的是，仅仅一两分钟后，那几挺刚刚沉寂的歪把子重机枪，再次发出了怒吼！
“哒哒哒……哒哒哒！”
只不过，这一次，枪口调转了方向，对准了兵工厂院内的日军和伪军。
子弹像雨点一样泼洒过来，打得院子里的沙袋和掩体碎石飞溅，几个反应慢的伪军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惨叫着倒在血泊中。
“撤！快撤进工厂里！”佐藤在亲卫的死命拖拽下，狼狈地躲开扫射，滚进了兵工厂厚重的大铁门后。
“轰隆”一声，大门被死死关上。
工厂内，残余的几十个鬼子和两百多伪军惊魂未定，一个个面如土色。
佐藤喘着粗气，拔出指挥刀，厉声喝道：“都不要慌！”
“兵工厂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防御！墙体足够坚固！”
“只要我们守在这里，坚持住！”
“援军一个小时之内就能顺着正太路赶到！”
“到时候，被包围的就是外面的土八路！”
他的话语给混乱的士兵们带来了一丝镇定。
与此同时，兵工厂外。
李云龙和林无悔已经带着主力部队冲到了大门前，看着紧闭的铁门和墙头上严阵以待的敌人，李云龙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娘的，这帮小鬼子倒是机灵，知道炮楼守不住，就当起了缩头乌龟！”
张大彪凑上来，瓮声瓮气地问：“团长，要不让炮连把那几门迫击炮拉上来，对着院子给它来几轮齐射？”
“你小子想屁吃呢！”
李云龙一瞪眼，直接否决，“用炮轰？万一打中了里面的弹药库，引起殉爆，小鬼子是上天了，咱们也喝西北风去？”
“老子费这么大劲，是为了那些枪和炮弹，不是为了听个响！”
林无悔点了点头，眼神凝重地看着固若金汤的兵工厂：“老李说得对。”
“鬼子就是算准了我们投鼠忌器，拿自己的命在赌我们不敢开炮。”
张大彪一听，脸顿时垮了下来：“那这可咋办？”
“咱们总共就四十分钟，现在已经过去快十分钟了。”
“要是真让他们拖到援兵过来，咱们别说搬东西了，自己都得被鬼子包了饺子！”
时间，成了悬在所有人头顶上的一把利剑。
一时间，刚刚还高歌猛进的氛围，瞬间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