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警卫员急促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报告副团长！总部急电！”
总部急电？
林无悔心头一凛，能动用“急电”二字的，必然是天大的事情。
他迅速收敛心神，拉开门，沉声问道：“什么事？”
“团长让您立刻回指挥部一趟！”警卫员答道。
又回去？
林无悔眉头微皱，他前脚刚从李云龙那里出来，连口热茶都没喝上，这老李又搞什么名堂？
“知道了。”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快步朝着团指挥部走去。
一路上，能看到战士们还在兴高采烈地打扫战场，搬运战利品，到处都是打了大胜仗的喜庆气氛，似乎并没有什么紧急军情的样子。
这就更奇怪了。
等他掀开指挥部的门帘，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门口，正在挂电话的李云龙。
“……行，我明白了，旅长……我服从组织安排。”
李云龙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像是刚跟谁吵了一架，又像是……心里堵得慌。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走上前来，抬起粗糙的大手，重重地在林无悔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又拍了一下。
力道很重，拍得林无悔的肩膀微微一沉。
紧接着，李云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有欣慰，有不舍，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这番做派，把林无悔彻底搞蒙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
“老李，怎么了？”林无悔试探着问，“是哪个兄弟部队被鬼子打了？”
李云龙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那是咱们的缴获出了问题？还是……旅长又来电话打秋风了？”
林无悔又猜。
这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旅长那雁过拔毛的性子，听到独立团缴获这么多装备，不打电话来才有鬼了。
可李云龙还是摇头，他看着林无悔，眼神格外的复杂，最后又是一声叹息，声音低沉了许多。
“老子早就想过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他娘的来得这么快……”
李云龙咧了咧嘴，
“你小子，翅膀硬了，可以单飞了。”
单飞？
林无悔先是一愣，随即脑子里像是有道闪电劈过，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直冲天灵盖！
他现在是独立团副团长，正儿八经的副团级干部。
再往上一步，单飞，那不就是……团长？！
自己要当团长了？！
尽管早就有所预料，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林无悔的心跳还是控制不住地疯狂加速。
二十出头的团长，在整个八路军里，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看着林无悔脸上那掩饰不住的兴奋，李云龙心里头五味杂陈，他伸手又想拍林无悔，抬到一半又放下了，没好气地骂道：“笑！笑个屁！”
“老子这庙小，往后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
“你小子在老子身边，用得那叫一个顺手。”
“你这一走，老子这胳膊就跟断了一条似的，还真有点不习惯。”
骂归骂，抱怨归抱怨，可李云龙眼里的那份真切的欣慰和骄傲，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他自家兄弟出息了，他这个当大哥的，比谁都高兴。
“行了，别在这傻站着了，赶紧滚蛋！”
李云龙摆摆手，催促道，“旅长让你立刻去旅部一趟，具体的任命和安排，他会当面跟你说。”
“是！”林无悔挺直胸膛，响亮地应了一声。
临走前，李云龙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他，语气郑重了许多。
“无悔啊，有句话我得跟你小子说清楚。”
“猛虎营，是你一手拉扯起来的，从选兵到训练，再到装备，全是你小子的心血。”
“我老李在你身上占的便宜够多了，这回，不能再占了。”
李云龙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旅长那边点头，你小子就把猛虎营的底子给我原封不动地带走！”
“谁他娘的敢说个不字，让他来找我李云龙！”
林无悔心头一热。
猛虎营，那是他的心头肉，是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要是能带走，对他未来的发展，无疑是巨大的臂助。
他知道，李云龙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送他这个兄弟最后一程。
“老李……”林无悔喉头有些发堵，“谢谢。”
“谢个屁！婆婆妈妈的，赶紧滚！”
李云龙眼睛一瞪，不耐烦地挥手，自己却先一步转过身去，不让林无悔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林无悔没有再多说，对着李云龙的背影，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
林无悔骑在快马上，身后，林红梅亲自率领的“铁刃”特战队一个班，十名最精锐的战士，如影子般紧紧护卫在左右，一行人朝着旅部方向疾驰而去。
数小时的急行军后，他们终于在天亮前抵达了旅部驻地。
旅部指挥部门口，一个人影正站在寒风里来回踱步，正是旅长陈旅长。
他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一看到林无悔的身影，立刻大笑着迎了上来。
“哈哈哈，你小子总算来了！”
“再不来，我这脖子都要等长了！”
旅长亲热地拉着林无悔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眼神里满是赞许：“好小子，真是好样的！”
“打鬼子，搞缴获，样样都是一把好手！现在，二十出头就要当团长了，了不起啊！”
他用力拍了拍林无悔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说道：“怎么样，总部的正式任命已经下来了。”
“老总、副总指挥、师长，都对你这次的表现赞不绝口，一致同意，为你单独扩编一个主力团！”
“从今往后，你就是林团长了！再也不用受他李云龙那小子的气了！高不高兴？”
这绝对是天大的喜讯，是足以让任何一个八路军干部狂喜的任命。
然而，林无悔听完，脸上的激动之色却慢慢平复下来。
他沉默了片刻，在旅长期待的目光中，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旅长，感谢首长们的信任和厚爱。”
“但是……我不想当这个主力团的团长。”
旅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小子再说一遍？”
林无悔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重复道：“旅长，我想当的，不是主力团团长。”
“我想去当一个基干团的团长。”
“什么？！”陈旅长彻底震惊了，眼珠子瞪得溜圆，“你小子脑子没被门夹吧？”
“放着兵强马壮、装备齐全的主力团不要，要去带那些地方部队性质的基干团？”
“那可是后娘养的，要枪没枪，要人没人的！”
“我当兵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说有不想当主力团团长，抢着要去基干团的！”
面对旅长的错愕，林无悔却显得异常平静。
“旅长，主力团有主力团的打法，但条条框框也多。”
“而基干团，虽然底子薄，但在编制、装备和作战行动上，更加灵活自由。”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深邃的光芒。
“而我需要的，正是这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