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上去！都给我填上去！人呢？！”
齐木中佐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扒在城墙的垛口，对着下方那道狰狞的缺口声嘶力竭地咆哮。
可咆哮换不来士兵。他顺着城墙边缘向下看去，只看了一眼，心脏便骤然一缩。
缺口周围，哪还有什么完整的部队？
原秋野大队的士兵，像被收割的麦子一样倒在废墟里。
残肢断臂和破碎的武器随处可见，侥幸没死的伤兵在地上翻滚哀嚎，那声音比八路军的冲锋号还要刺耳。
还能站着的，不过两三百人，一个个丢了魂似的，脸上全是泥土和恐惧，眼神空洞。
士气，已经彻底崩溃了。
“我想念故乡的富士山……我想回家……”一个年轻的士兵喃喃自语，泪水和鼻涕混着脸上的黑灰，糊成一团。
“魔鬼……他们是魔鬼！是刽子手！”旁边的老兵扔掉了手里的三八大盖，抱着头蹲了下去，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死了，都死了……中村少佐也死了，就在我旁边，被炸成了两截……”
“这怎么可能……八路军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炮弹？他们的炮弹是打不完的吗？！”
绝望的言论如同瘟疫，迅速从缺口处蔓延开来，就连城墙上负责防守其他地段的齐木大队士兵，也听到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梦呓。
不少鬼子兵握着枪的手开始发抖，下意识地远离垛口，生怕下一个被炮弹盯上的就是自己。
“八嘎！”齐木眼眶欲裂，他猛地转身，看到自己麾下的士兵也露出了畏惧的神色，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督战队！”他抽出指挥刀，指向那些精神崩溃的士兵，声音扭曲得不似人声，“把那些胡言乱语动摇军心的懦夫，就地枪决！统统枪决！”
“砰！砰砰！”
城墙上，响起了几声零落的南部手枪声。
几个还在哭喊着要回家的鬼子兵，被自己的督战队从背后射杀，身体一僵，倒在了血泊中。
远处阵地上，张虎举着望远镜，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乐了。
“嘿！团长，你快看！小鬼子自己人干起来了！”他兴奋地扭头对林无悔喊道，“他娘的，这帮狗日的被咱们彻底吓破胆了！”
林无悔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平静地注视着远处的城墙缺口。
敌人的内讧，只能说明他们到了极限，但还不够。
他要的，是彻底的、无法挽回的崩溃。
“马三！”林无悔头也不回地喊道，“命令炮兵，再给我来三轮急速射！别停！我要让小鬼子连抬头看天的勇气都没有！”
片刻后，马三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尴尬：“团长……那个……没了。”
“什么没了？”林无悔皱眉。
“炮弹……炮弹没了……一颗都没了。”马三的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林无悔猛地转过身，一把揪住马三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没了？”
“火车站缴获的那二百发，加上老子给你的三百发，整整五百发炮弹！”
“你他娘的不到二十分钟，就给老子败光了？！”
马三被他晃得头晕眼花，满脸委屈地辩解：“团长，你这可冤枉我了！又不是光我二营在开炮，全团的炮都在打啊！”
“再说……再说刚才就数你喊‘给老子轰’喊得最欢……”
“你还敢顶嘴？！”林无悔瞪了他一眼，松开手，“再顶嘴，今天晚上缴获的猪肉炖土豆，你一口汤都别想喝！”
一听到吃的，马三立马蔫了，缩了缩脖子，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嘟囔着站到一边，不敢再言语。
林无悔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战士，他们个个紧握着钢枪，眼中战意昂扬，只等一声令下。
时机，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传遍了整个阵地。
“吹冲锋号！”
“小鬼子的胆已经被咱们的炮弹炸碎了！现在他们伤亡惨重，士气全无！”
“要是这样还他妈拿不下河源县城，今晚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吃肉！”
话音刚落，一名号手立刻爬上旁边的一个小土坡，鼓起腮帮，用尽全身力气。
“嘀嘀嗒——嘀嗒——！”
嘹亮、高亢的冲锋号声划破夜空，响彻云霄！
一名旗手紧随其后，站在土坡最高处，奋力挥舞着手中的红旗。
“杀！”
“冲啊！”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瞬间爆发，独立二团的战士们如同开闸的猛虎，从潜伏的阵地上一跃而起，朝着那道巨大的城墙缺口猛冲过去！
城墙上的鬼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总攻吓了一跳，残存的抵抗意志让他们下意识地开始还击。
“哒哒哒！”
“砰！砰！”
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在夜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火网。
张虎一马当先，端着一支冲锋枪，一边冲锋一边短点射，一个刚刚探出头的鬼子应声栽倒。
“痛快！”他大吼一声，换了个弹匣，扭头对侧后方的王荣光喊道，“老王，咱俩比比，看谁先冲上城头，谁弄死的小鬼子多！”
不远处，王荣光沉稳地单膝跪地，用手里的三八大盖步枪瞄准，一枪撂倒一个试图投掷手雷的鬼子，闻言嘴角一咧。
“比就比，谁怕谁！”
……
“铁刃！上！”
林红梅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冰冷的刀锋。
她第一个从掩体后跃出，手中的汤姆逊冲锋枪瞬间打空了一个弹匣，将几个试图反击的鬼子当场击毙。
十几名铁刃特战队的队员紧随其后，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了鬼子那已经脆弱不堪的防线。
他们出手狠辣，枪法精准，几乎枪枪毙命，转瞬间便在缺口处撕开了一道真正的口子。
“机枪手！把那挺歪把子给我架起来！其他人，呈扇形散开，肃清两侧！”林红梅一脚踹开一具鬼子尸体，冷静地下达命令。
一名队员立刻冲过去，把歪把子轻机枪架在缺口上了过来，熟练地换上弹匣，枪口调转，对准了城墙上其他试图增援的鬼子。
“哒哒哒！”
此刻机枪成了催命的镰刀，疯狂收割着鬼子的性命。
当张虎气喘吁吁地带着人冲上缺口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铁刃特战队已经牢牢控制住了缺口，并建立起了一个简易的机枪阵地，正掩护着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