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就是性子冲了点。”
林无悔看着张虎，话锋一转，“但优点也明显，不管什么任务，只要交给你，骂骂咧咧也好，拍桌子瞪眼也罢，最后总能给我办得妥妥当当。”
“这种执行力，就是你的本事。”
这番话像是给张虎打了一针强心剂，他刚才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会儿腰杆子瞬间挺得笔直，胸膛拍得“嘭嘭”响。
“团长你放心！俺保证把柳成那小子带出来！以后猛虎团的副团长，俺当定了！”
说完，他咧着大嘴，雄赳赳气昂昂地转身走了。
那背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得意劲儿。
林无悔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
张虎走了，团部里安静下来。
林无悔走到沙盘前，开始盘算自己手里的家底。
独立一营，营长王荣光。
独立二营，营长马三。
独立三营，营长王德胜。
新编第四营，营长张大牛。
新编第五营，营长柳成。
五个满编的加强营，再加上一个炮兵营、一个警卫连、一个防空支援连，还有那支铁刃特战队。
总兵力，已经悄然突破了三千四百人。
这可不是凑数的乌合之众，而是经过严格训练，人手一支三八大盖，每个营都配备了十门迫击炮和轻重机枪若干的精锐。
这样的战斗力，放眼整个华北战场，都算得上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林无悔自问，比起中央军那些拿着德国装备的德械师，自己这支部队在单兵素质和基层火力上，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唯一的短板，就是真正的重型装备。
比如坦克、装甲车，还有那些口径骇人的重炮。
“狗系统，啥时候能给我抽个坦克工厂出来啊……”
林无悔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不过转念一想，在晋西北这种山连着山、沟接着沟的鬼地方，那些笨重的大家伙还真不一定有迫击炮好用。
鬼子的坦克开进来，搞不好就得趴窝，成了活靶子。
这么一想，心里又舒坦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报告！”
警卫连连长李铁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手里捏着一份电报。
“团长，旅部急电！”
林无悔心里一凛，接过来迅速展开。
电报上的内容不多，却字字千钧。
第一，上级指示，要求各部队打破沉寂，主动出击，积极开展破袭战，将日军的势力范围往外挤压，进一步巩固和扩大根据地。
这在林无悔的预料之中。
但第二点，却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驻守大孤镇的晋绥军，于昨日夜间，全团撤防！
阎锡山这个老狐狸，终究还是出手了！
林无悔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心。
大孤镇一撤，整个河西走廊东面的门户洞开，他猛虎团的驻地河西村，将彻底暴露在日军的兵锋之下！
电报的后半部分，印证了他的猜测。
根据情报部门的紧急侦察，日军山崎联队主力已于今天凌晨进驻大孤镇，其部队番号虽然只是一个联队，但配备了大量的坦克、装甲车及重炮，火力配置完全是甲级旅团的标准！
更要命的是，日军的航空兵部队近期在附近机场调动频繁。
来势汹汹！
“他娘的！”
林无悔低声骂了一句，把电报纸捏得咯吱作响。
老子就这么招鬼子恨吗？
之前打泉河县，鬼子派来的也就是个守备联队。
现在不过是清剿了一个地方保安团，居然直接把甲种旅团配置的王牌部队拉了过来，还要跟自己玩空地协同作战？
这已经不是杀鸡用牛刀了，这是拿意大利炮打蚊子！
即便是林无悔，也感到了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河西村地处群山环抱的深沟里，地形复杂，道路崎岖。
鬼子的坦克和重炮要想开进来，除非先派上一个工兵联队来开山修路，否则就是一堆废铁。
这就给了他宝贵的缓冲时间。
“传我命令，所有营级以上干部，立刻到团部召开紧急作战会议！”林无悔对李铁下令。
“是！”
山崎联队的主力暂时威胁不到驻地，但盘踞在大孤镇，就像一柄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必须先动起来，把这柄剑周围的威胁全部拔除！
很快，王荣光、马三、王德胜、张大牛、柳成等一众营长，以及各直属连队的负责人，全都脚步匆匆地赶到了指挥部。
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气氛肃杀。
林无悔将电报的内容简要通报了一遍，然后目光扫过众人：“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都说说吧，接下来这一仗，怎么打？”
“团长，我先说！”
独臂营长王德胜站了出来，他性子沉稳，打仗经验也最丰富。
“我认为，咱们不能跟鬼子硬碰硬。”
“山崎联队兵强马壮，火力凶猛，我们应该把部队化整为零，以排为单位，分散出去打游击！”
“先解决鬼子蚕食我们根据地建立的据点和炮楼！”
他伸出仅有的一只手，在地图上比划着：“一个排三十人，携带炸药包和掷弹筒。”
“咱们现在迫击炮多，甚至可以给每个排都加强一门。”
“就专门掏鬼子的炮楼、端鬼子的据点，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疲于奔命！”
“老王这个办法好是好，”炮兵营长出身的马三立刻提出了不同意见，“但咱们这次面对的敌人不一样。”
“鬼子在大孤镇周围修了不少中大型据点，火力点都是交叉的，还有铁丝网和雷区。”
“咱们以排为单位去打，跟送人头没区别，怕是连人家的铁丝网都摸不到。”
一营长王荣光也点头附和：“没错，我同意马营长的看法。”
“此一时彼一时，咱们现在兵强马壮，炮火充足，完全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缩手缩脚。”
“依我看，就应该集中主力，拧成一个拳头，一路横推过去！”
“先把鬼子那些重要的物资中转站和交通要道给它打掉！”
“卡死他们的运输线，那些分散的小炮楼和据点，就成了瓮中之鳖，到时候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王荣光的话，立刻引起了张大牛、柳成等一批新晋营长的共鸣。
一时间，指挥部里争论不休，迅速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以王德胜为首的“保守派”，主张延续过去农村包围城市的老战法，发挥游击战的优势，积小胜为大胜。
另一派则是以王荣光为首的“激进派”，主张发挥部队火力优势，集中兵力打歼灭战，先啃硬骨头，再收拾残局。
林无悔没有打断他们，只是静静地听着。
看着这些曾经还需要自己手把手教的部下，如今一个个都能独当一面，提出有理有据的战术构想，他心里感到一阵欣慰。
猛虎团，真的成长起来了。
眼看两边争得面红耳赤，就差拍桌子了，林无悔才抬手往下压了压。
“都停一停。”
指挥部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德胜和荣光的想法，都很好。”
林无悔缓缓开口，“以我们猛虎团现在的实力，无论选择哪种战术，都能打，也都能赢。”
“区别只在于，伤亡的大小和效率的高低。”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但，伤亡和效率，恰恰是最大的问题！”
“我们每一个战士的命，都是宝贵的！”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乃是下下之策。”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团长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只见林无悔走到地图前，拿起指挥杆，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笑容。
他用指挥杆在地图上重重一点，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大脑宕机的话。
“所以，我的决定是——”
“我们不去打鬼子和伪军的任何一个据点！”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