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龙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
他是个泥腿子出身，大道理不懂，但林无悔的话，却说到了他心坎里。
八路军最吃亏的地方是啥？
装备差，后勤更差！
多少好兵，不是死在冲锋的路上，而是倒在了行军的途中。
饿死的，冻死的，生病拖死的……
这些非战斗减员，才最是让他这个当团长的心疼。
要是大冬天，战士们都能喝上一口热汤，行军时能有口干净水，能少死多少弟兄？
赵刚一听，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想得更远。
“无悔同志，你说的太对了！这个无烟灶的价值不可估量，必须在全军推广！”
他一把抓住林无悔的胳膊，神情激动，“快，教教我，这东西到底怎么做？我马上写报告，要上报给总部！”
赵刚一眼就看穿了这东西的战略价值。
这不起眼的小土灶，能极大改善八路军的后勤状况，甚至能改变许多场局部战斗的态势。
林无悔点点头，也没藏私，蹲下身，用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起来。
“很简单，政委你看。先往下挖一个五十公分的坑，直径三十公分左右。
然后在主坑侧下方，挖一条埋在土里的烟道。”
他边画边说，条理清晰。
“烟道越长，对烟雾的吸附效果就越好。
如果条件允许，可以把烟道设计成迂回的马蹄形，延长烟雾在里面的时间。
烟道壁再用湿树叶或者泥浆糊一层，效果更好。”
“就这么简单？”
赵刚看着地上简陋的图纸，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一把工兵铲就能搞定。”
赵刚激动地来回踱步，搓着手，恨不得现在就长翅膀飞到总部去。
很多时候，改变战局的，未必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器，往往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
解决了无烟灶的事，李云龙和赵刚也不再找林无悔的茬，心安理得地端起碗，大口吃肉，大口喝汤。
“嗝……”
李云龙一块肥肉下肚，满嘴流油，舒坦地打了个饱嗝。
他抹了把嘴，看着林无悔，眼神复杂。
“林小子，我真不知道你从哪搞来这么多猪肉。不过我老李不问，谁还没点秘密。”
话锋一转，李云龙的脸色严肃起来。
“但你给老子记住，咱八路军，干啥都行，就是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这是铁的纪律！”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些。
“老子当年，就是在这上头吃了大亏，才一直窝在这个团长的位置上。
不然，旅长不敢说，一个旅参谋长，老子早干上了！”
林无悔心中一动，知道老李这是在掏心窝子。
“老李，你能明白这点就好。至于我，你把心放肚子里，我干不出那缺德事。”
他看着李云龙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想到了他未来的结局，心里有些发堵。
不行，既然自己来了，就不能让老李再走上那条老路。
以后他再犯浑，自己怎么也得把他拉回来，让他安安生生地活到老。
……
一顿热乎乎的猪肉炖粉条下肚，独立团的战士们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队伍再次开拔，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嘿，我说林副团长就是不一样吧？跟着他，顿顿有肉吃！”
“可不是嘛！以前光听说猛虎营吃香的喝辣的，今天咱一营也跟着开了荤！”
一个机灵的小战士压低了声音，学着李云龙的口气怪腔怪调地说道：
“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跟着林副团长，咱们都是一群狼！嗷呜！”
“哈哈哈！”
周围的战士们顿时笑作一团。
“你个臭小子！”
张大彪黑着脸，从后面走过来，蒲扇大的巴掌在那小战士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不过力道不重。
“团长的话都敢学，胆子肥了你？”
那群战士见状，连忙收敛了笑容，站直了身子。
张大彪扫了他们一眼，声音压低了几分：“吃饱喝足就给老子消停点！
认认真真行军，别他娘的再闹出动静，把鬼子招来！”
部队行进在山路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侦察兵先行探路。
晋西北如今打成了一锅粥，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小股鬼子渗透到根据地腹地。
就在这时，前方一名负责侦察的战士，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他跑到李云龙、林无悔和赵刚面前，一个立正，敬礼道：
“报告团长！前方五里处，发现一股鬼子！”
鬼子？
李云龙眼睛一瞪，精神头瞬间就来了。
这帮狗娘养的，还真敢摸到老子的地盘上来！
这里离陈家峪总部可不远了，要是让他们摸过去，那还了得？
“有多少人？什么装备？”李云龙沉声问道。
“人数不少，我们离得远，只看到军官里头有个佩戴少佐军衔的，初步估计，至少是一个大队的兵力！”
一个大队？
李云龙听完，不怒反笑。
“嘿！区区一个鬼子大队，就敢深入到咱们根据地来？
这是活腻歪了，上赶着来给老子送肉吃！”
林无悔当即提议：“老李，这是个好机会，正好让新兵们上去见见血。”
李云龙想也不想，一拍大腿：“对！最好的训练，就是上战场！
咱们八路军的兵，都是在死人堆里练出来的！”
他大手一挥，命令立刻下达：
“一营、二营、三营正面主攻！猛虎营提供炮火支援！”
“侧翼，让沈泉的四营那帮新兵蛋子，还有猛虎营新编的四连，一起上！给老子上去练练胆子！”
“好！”林无悔点头。
“就这么定了！给老子打他个措手不及！他娘的，跑到咱们的地盘上撒野，真当咱们是泥捏的！”
张大彪和二营长、三营长一听自己是主攻，顿时挺起了胸膛，拍得邦邦响。
“保证完成任务！”
独立团的几个老营，经过几次大胜，缴获颇丰，火力早已今非昔比，对上鬼子一个大队，还真不怵。
部队立刻改变方向，悄无声息地朝着鬼子摸了过去。
很快，前方的鬼子也察觉到了动静。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任何反应，独立团的进攻，已经如同狂风暴雨般展开！
“弟兄们，给老子杀啊！”
张大彪一马当先，端着手里的花机关，带着一营的战士们就冲了上去。
“哒哒哒！”
火舌喷吐，一个正探出脑袋的鬼子兵，额头上瞬间炸开一团血雾，仰天便倒。
“骑兵营！冲锋！”
另一侧，孙德彪抽出雪亮的马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他的骑兵营自组建以来，还未真正痛痛快快地打过一场，此刻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兴奋和凛冽的杀意。
“驾！”
战马嘶鸣，马蹄卷起滚滚烟尘，上百把马刀汇成一片死亡的森林，朝着鬼子惊慌失措的侧翼，狠狠地碾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