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他们在家里吗?”
跟薛宜一起坐着马车到了路府,因为路康知道,这个时间段父母都是定时定点地去城西的茶楼喝茶听曲儿的,不确定这个点他们回来了没有。
“康儿?”路母的声音从后方传过来。
真的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这样想着,薛宜挂起笑意,转过身向路康父母行了一个礼。
像是才看到了薛宜一般,路母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客客气气地冲薛宜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哟,今天是什么大风把你吹到我们这里来了呀?之前说好的给我们换大宅子,我看啊,也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过过嘴瘾吧。”
得了,眼睛掉在钱窟窿里面了的人。
只是这一回,在路康父母这样针对自己的时候,路康终于站了出来,虽然还是为了利益。
“爹,娘,我们今天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我们先进去坐着谈吧。”说着,路康就迈进了府内。
“什么?你们要把我们的家底都拿去抵押了?”原本还好好地坐在椅子上,端着茶盏,笑吟吟地看着路康的路父将茶盏摔在桌子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大声吼道:“不行,绝对不行!”
另一边的路母也放下来手中的糕点,脸上都是觉得路康和薛宜疯了的神情。
“爹,你听我说,若是我们不能渡过这次的难关,以后别说要换什么大宅子,很有可能我们连江南都不能好好地待下去了。”路康看着冥顽不灵的父母,心里有些着急了,走到路父的身边去。
“爹,你要想清楚,我们现在跟薛家布庄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听着路康在自己耳边轻声的提醒,路父瞟了路康一眼,视线又移到路康在身后用忐忑眼神看着他们的薛宜,心里有了一丝动摇。
随即往后撤了一步,坐到椅子上,闭了一下眼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冲路康和薛宜挥挥手,说道:“那你们详细地跟我说一下,你说的抵押是怎么个意思?”
见路父退了一步,路康立即高兴了,脸上露出笑意,兴奋地将薛宜之前跟他说过的典当抵押也跟路父和路母说了一遍。
“既然是这样——”路父垂眸沉思了一下,又抬起头,盯着薛宜问道,“薛娘,这件事情,你可以打包票吗?”
薛宜自然是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行,既然事情这么急,那我们现在就去?”
显而易见,路父也是那种拥有着刘雨沁之前跟她说的那个赌徒心理的人。
薛宜高兴地笑着,恭恭敬敬地将路康父母扶上了马车。
到了薛宜打听好的,能换最多银子的当铺,薛宜先是去跟站在大堂的伙计说明了来意,片刻之后,从后面就走出来一位右眼眼尾贴着狗皮膏药的瘦高管事。
那管事一出来,就跟薛宜的视线相交了一瞬,随即跟他们打招呼。
将他们四个人带到了里屋,管事让他们把要典当抵押的东西都拿出来,薛宜和路康的目光都看向路父。
之间他从怀里掏出了几张地契和房契,这些都是这几年里,薛宜被半骗半哄着,花钱给他们置办的。
只是现在摆在一起,薛宜才十分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这几年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桌上厚厚的一沓纸,像是压在薛宜的心口上一般,沉重又痛苦。
管事将这些东西一一验算了一下,说出了一个估值,远远超出了薛宜和路康的预期。
薛宜抬眸,很明显地能看到路家三个人脸上的笑意,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了,薛宜眼里的笑意也深了。
“既然我们双方都满意,那我现在就去拟抵押确认书,请各位稍等。”见四人都点头,表示满意,管事也很高兴,向他们作了一个揖,转身走了出去。
出去没多久,管事就拿着两份抵押确认书进来了,将两份一模一样的抵押确认书放在桌面上,推到路父的面前,笑眯眯地说:“好了,请您过目,如果没问题的话,请在这里签字画押。表示契成,马上就能拿到银子了。”说着,管事在两份确认书的左下方点了两下。
本来路父觉得这件事情这么大,他一定要好好看看,但是在他看到这么多条条框框写在上面的时候,觉得自己脑袋都要大了。
“康儿,你来看。”路父只是匆匆扫了一眼,把最重要的换取金额确认无误了,随后就把确认书推到了身侧的路康面前。
路康硬着头皮,把每一条都看了,确认没问题之后,就推回给路父,让他签字画押。
反正大体的意思,就是之前薛宜跟他说了好几遍的,只要薛宜在取得跟刘雨沁的合作之后,赚了大钱,就把这些东西全部照原样赎回来。
而按照他对那个刘雨沁的观察,能吸引全江南的布庄,必然是一个能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的大买卖。
所以,路康丝毫不担心他在此后会没有钱还。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家当铺只是一个中间的联络,抵押东西的是路家人,而给钱的人,就是薛宜。
她自己给自己钱,却白白赚了一个路家人甲方的身份。
路康只知道可以拿钱赎回东西,但是他没看清楚的是,只要他们没按时还上足够的钱,那么,这些所有用来抵押的东西,都会变成甲方的。
也就是——薛宜的。
当然,所谓的抵押确认书,也是薛宜跟当铺管事商量好的,做了一些改动,没有直接说甲方是谁。
完全对薛宜没有防备之心的路家人肯定不会将甲方与薛宜联系起来,只会按照常理,认为甲方就是当铺。
而,当铺的管事也只是陪薛宜演了一场戏,帮助薛宜获取了这份有着路家人签字画押的抵押确认书,获取了比较满意的辛苦费,薛宜出手阔绰,让管事不仅同意去做,还做的很好。
“有些东西,你不用去硬着来,对待无赖,就要用更无赖的手段。这是一种变通的智慧。”
耳边响起刘雨沁那日的话,薛宜攥着的手,逐渐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