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眼泪决堤，宛若黄河滔滔，再也拦不住。
她的女儿死了——
只是一个小宝贝，刚从娘胎里剖出来几天，甚至从没有在妈妈的怀里待过，就停止了呼吸，被冻得像个冰雕。
苏芷心原本洋洋得意，觉得自己扛过了所有艰难，扫清了所有障碍。觉得自己有勇气面对一切。
可是，她却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如果可以平安长大，苏芷心会把女儿养成一个小公主，给她买全世界最漂亮的衣服，教哥哥保护她，让任何男人都抢不走她。
苏芷心还偷偷看过，那些大红色的或者白色的，紫色的连衣裙，每一个都符合小女孩的梦。
她皮肤那么白，女儿也一定会遗传她的白皮肤，穿什么都好看极了。
然后，一切的一切，都像一个美丽的肥皂泡。
某个人轻轻一吹，肥皂泡就啪的一声，破灭了。
可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啊！
苏芷心选择用被子遮住脸，假装床上没有任何人。渐渐地，她在被子下被闷得睡着了。
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外面传来婴儿响亮的哭声，把她给吵醒了。
有个女人在外面很紧张地问。
“宝宝饿了，怎么办？”
接话的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要不先喂奶粉吧？苏芷心这样，难道还指望她爬起来给宝宝喂奶吗？”
苏芷心皱眉。
她依稀记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总是有点痞痞的，像个街头流氓，此刻却是如此沉痛。
她一把掀开被子，刚准备说话，就感觉喉咙里像有很多小沙子，磨得特别难受。
她不得不先清一下嗓子，这才对着外面喊。
“把宝宝抱过来，我来喂！”
门果然被推开了。
宣萱抱着宝宝进来，一脸担忧。
“你没事吧？我们已经准备好奶粉了，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
苏芷心摇摇头，显得特别冷静。
“我没事。我现在是他们的妈妈，走了一个，我还有一个，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喂宝宝了。”
她的语气很坚定，眼皮子却是肿得高高的，红得像樱桃。眼白上也布满了红血丝。
与其说是在跟宣萱解释，不如说这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宣萱感觉鼻子一酸，努力忍住流泪的冲动，把孩子递给苏芷心，然后回身去关门。
慕夜瑾不在，她得在病房里帮忙照看着，免得苏芷心一个人忙不过来。
楼下，慕家那边来了很多人。
他们和苏芷心一样，误以为是今天才出的事。
之前看到慕夜瑾这么大张旗鼓地调人手去保护一对无关紧要的母女，他们本就觉得不满，现在更是窃窃私语起来。
“看吧，之前在我们家那么横，现在果然遭报应了，女儿被人杀了。”
“活该，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一点自觉都没有，真是有娘生没爹教！要是萧家大小姐生的孩子，会这么容易就死吗？”
“哈哈，就是说啊！这就是个孽种，就算生出来，被弄死也是迟早的事！”
“诶，可惜还有个儿子活着呢！生了儿子，不还是要骑在我们头上？”
“有什么要紧的？咱们等着呗，那个儿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人群中有个小女孩不明状况，忍不住拉拉妈妈的手，天真地问她。
“妈妈，不是说有个小妹妹死了吗？她和她妈妈都很可怜的，你们为什么还要骂她的妈妈？”
稚嫩的声音在大厅中特别突出。
人群一时安静下来。
小女孩的妈妈呆了一下，竟然笑了起来，蹲下去，特别得意地告诉女儿。
“因为她妈妈是小三，她是贱种，是老天要灭了她。你是咱们慕家正经生出来的孩子，不能和这种小贱种比的。”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好像从这种言语的侮辱中，得到了一种额外的满足感，好像这样，就能战胜苏芷心，高她一头。
楼上，慕芳玥默默拉住慕芳玲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还记得被萧易绑架的时候，苏芷心明明怀孕了，却到处找她，结果牵连到了自己。
也许就是那时候的麻醉药，对肚子里的宝宝产生了影响。
可是苏芷心什么都没抱怨，只是嘱咐她要乖乖的，千万不能惹了萧易，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她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的父亲放火，想要烧死苏芷心。
其实苏芷心什么错都没有，也许只错在勇敢地追求爱情，勇敢地来到慕夜瑾身边，陪他度过一切困难和考验。
可那真的错了吗？
不，苏芷心唯一错的地方在于，挡住了这些自私人的路，剥夺了他们暂时的利益。
慕芳玥很想为她辩解点什么，但想到自己也是个罪人，终究没有开口。
她只是感觉，楼下的人群中，她的母亲，奶奶，还有姐姐的嘴脸，已经完全变了。
越来越刻薄，越来越丑恶……
等了半天，主角还没出现，也没有任何人来向他们说明情况。这帮人忍不住抱怨起来，非要把最先传消息的那个人揪出来不可。
真是，害他们站了这么久，都没看到笑话。
一边还抱怨慕夜瑾无耻，光顾着安慰一个小碧池，连自己真正的家人都不顾了。
他们却不知道，所谓的主角已经默默站在楼梯口，把他们所说的话通通都录了下来。
宣庭皱起眉，看着慕夜瑾的动作，特别不解。
“你把这些话录下来干嘛？”
慕夜瑾很淡定地按了发送键，然后告诉他。
“报复。”
简单的两个字里，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情绪。
说完，他便认真地整了下衣领，然后踩着楼梯上去了。宣庭见状，赶紧跟上。
一直走到三楼，慕夜瑾才按了电梯，直接坐电梯上去。
刚才在楼下，他比较显眼，实在没办法当着一群人的面走过去乘电梯。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顶楼。
慕夜瑾进门的时候，苏芷心刚好在帮宝宝擦嘴巴。
后者很不耐烦，小嘴儿撇来撇去，总想把毛巾咬在嘴里。
苏芷心倒是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伸手，终于把宝宝的嘴巴擦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