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样看我,我说的是真的。”
墨晔却是不信:“你一会哭,一会儿笑,倒像是因为怪我当众抢婚,导致肝气郁结。”
他虽心疼,却也知道,他决不能坐视她嫁给沈时泽。
不过是痛苦一时,熬过去了就好了,不嫁给沈时泽那无用之人,对她来说是好事。
“才不是,是今日见到了几位舅舅和外祖父他们,一时心潮起伏,难以抑制。”
她很久没回初家了,如今骤然回去,看来确实是因此难过。
墨晔这才放心,拂过她的脸,指尖触上那眼角的泪滴,似乎烫着了一般,急忙捻了捻指尖。
“他们爱你护你,你为何会如此伤心?在我看来,你能回去初家,该高兴才是。”
就连墨晔都这么说,叶初夏确实觉得自己之前很傻。
连墨晔都知道初家对她是好的。
可是她为什么就好像被一叶障目那般看不清呢?
深吸一口气。
“罢了,不说这个,我想在车上和你说的话就是关于这次铁甲虫之患。”
叶初夏斟酌了一下用词:“或许说,我已经知道了该怎么解决这铁甲虫。”
如今罗闻之已经下狱,她必须让他钉死在耻辱柱上。
此人是罗芸父亲,也是她的敌人。
上一世,罗闻之在河堤上用料以次充好,贪墨户部拨下的银子,害得百姓流离失所,又因为叶婉儿拿到了解决时疫的方子,救了无数百姓,大兴帝认为罗家功过相抵,最后罗闻之不但没事,甚至还保住了官位。
而也叶婉儿也成功洗刷了外祖父罗闻之带来的恶性影响,重新进入上京权贵女人之间的名利场。
甚至那被贪来户部银子也不过是左手倒右手,最后又回到了沈时泽的私库里。
这不是叶初夏愿意见到的。
她这次出来,就是告诉墨晔,如何解决这铁甲虫。
上一世铁甲虫足足祸害了大庆国三年,才有人发现此物是无毒的。但是那时候叶初夏已死,根本不知道。
她上次在田庄焚烧那些铁甲虫就已经知晓,此物不但无毒,还是极好的赈灾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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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再多言,快速到了城外北山。
所幸叶初夏的运气不错,只是和墨晔描绘了那草药的模样,刚在山脚下就找到了。
暮色四合时,马车碾着细碎石路停在田埂旁。
叶初夏刚要掀帘,墨晔的掌心已覆在她手背上,暖意透过薄绸袖口渗进皮肤。
“且慢。”他指尖勾住车帘一角,车厢内的灯笼火光,映着眉间褶皱,“今夜有风,你还有伤,坐车里。”
话音未落便翻身下车。
叶初夏听见衣料窸窣声,探头便见墨晔正在解外袍,银线暗纹的袍子在夜色下看起来也名贵非常。
他将外袍仔细叠放在车辕,又挽起雪白中衣的袖口,露出青筋微凸的腕骨。
“你这是。。。。。。”
“陇亩湿寒。”墨晔弯腰抓起马车边的竹篓,“去年秋汛时你染的风寒,咳了半月有余。还是莫要沾凉水为好。”
叶初夏心头一颤。
那时沈时泽和她拌嘴,她为求得沈时泽原谅,冒雨跪在相思亭等了他足足三个时辰后失望回府,当夜就高烧不退。
那时候他还在相思亭斥责她骨头太贱,轻贱自己之人必遭天谴。
她甚至还为此口出恶言,“你注定孤寡终老,你这样的人,永远都不懂什么是爱,永远都不知道被人爱着的滋味是如何的。”
后来他竟气红了眼,甩袖走了。
原以为他根本不会知道后来的事情,未料他连她喝过几帖药都记得清楚。
莫不是当时自己一路回去,都是他在暗处守着?
正要开口,墨晔已经赤脚踏入泥泞,银丝绸裤脚霎时脏了也不介意。
他这么一误入田埂,暗夜中忽有虫鸣之声,无数幽绿色光点从稻茬间浮起。
原来是萤火虫振翅,像是将夜星都揉碎了撒在墨晔肩头。
碎青和巫山看不下去了,“小姐,要不奴婢们下去。。。。。。”
可是话音刚落,墨晔一道冷冽的视线扫来,她们顿时闭嘴不敢多言。
叶初夏也觉得不妥,“啊,墨晔你快上来。”
“当心蛰。。。。。。”
“嘘。”墨晔头也不回,五指如网罩住正在啃噬稻根的铁甲虫。
虫甲在他掌心折射出冷铁般的光泽,却张牙舞爪地想要撕咬他,“此物畏光,你提着灯笼别动。”
叶初夏望着他浸在夜色里的背影。
她攥紧手中琉璃灯笼,暖黄光晕里飘着细小的尘埃,“这铁甲虫的甲壳晒干磨粉可充饥,腹中肉能够充饥,今夜抓完了我便亲自下厨为你做一顿下酒菜。”
墨晔身形微滞,这岂不是说她今夜不会回去了,而是要留宿王府?
他心头急速地跳动起来:“既如此,那本王就等着了!”
叶初夏看见他瞳孔里摇晃的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