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国英背着双手立于窗前,眼望着院内那形状齐整的衰草残花。
副官将三锦领进房后,便关门退了出去。马国英没有回头,耳边却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咀嚼声音。
他回过身来,似笑非笑的面对了三锦:“吃什么呢?”
三锦最后吞咽了一下,随即答道:“糖。”
马国英翘起嘴角:“你真是想得开,这时候还有心思吃糖。”
三锦,尽管是逆光望向马国英,但还是明显感觉到他又老了——这个老不是指他眼角有了皱纹,脸皮变得松弛;这个老是老气横秋的老,沧桑。
马国英年近四十,自然不能像个小伙子似的那么油光水滑,可也不该是这么一副历尽风雨的老态。
这时,马国英慢慢向三锦走了过去。头顶远离了阳光的照耀,三锦的脸上登时露出了惊讶神情——他发现马国英的头发已经显出了花白的趋势。
三锦此刻心里就想:“如果我不是亲眼见过,怎能相信他当年曾经是那样的漂亮。”
三锦打量着马国英,马国英也在审视着三锦。
马国英会老,三锦自然也不能永葆青春,只是他一贯没心没肺,没有心事拖累着,所以瞧着倒还面嫩。
“三锦,好久不见啊。”马国英忽然开了口。
三锦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是啊,好久不见。”
马国英好整以暇的跟进:“世事实在是变迁的太快,我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我会如此相遇。”
三锦吃过糖后,觉得很是口渴:“这个……也不算相遇,不是你找我来的么?”
马国英笑了一下:“你不要总是这样说话,不讲理却又理直气壮。难道你以为这样子很可爱,我会永远吃你这一套?”
三锦从未觉得自己可爱,所以听了这话,倒是有些错愕。
马国英盯着他那双大眼睛,语气几近温柔:“我原来的确是吃你这一套。”他抬起手抚摸了三锦的面颊:“但现在不行了,我吃腻了,懂吗?”
三锦强抑厌恶的挡开他的手:“吃腻了就不要吃,我也没打算让你吃。我来是想向你求个情——严云农现在都那个样子了,何必还要把他当汉奸抓起来呢?你和他之间总没有深仇大恨,就手下留情放了他吧!”
马国英收回手来,神情依然平静:“这就是你求情的态度?”
三锦压下胸中一口闷气:“马……马军长,求求你啦,给老严一条生路吧!”
马国英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嘲:“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救严云农的命;我是该说你自不量力呢,还是该说你情深意重?没想到啊,你这人一向恶劣难缠,严云农也是跋扈无知,这么两位凑在一起,倒是成了一对同生共死的鸳鸯。”
三锦听他说了这话,不知怎的,那感觉十分污秽:“你别把我和老严说的这么难听,我们感情好,就非要有那种关系吗?”
马国英微微向他前倾了身体,口中逼问道:“你和他没上过床?真的没有?”
三锦立刻红了脸:“没有!”
马国英压低声音笑道:“我不信哪!”
马国英抬起双手握住了三锦的肩膀:“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见面,你连打了我十几个耳光?你脾气好大啊!”
三锦在直觉上感到了危险:“那是你非要和我做……做那个事儿,还胡言乱语。”
马国英略略低下头,抬眼盯着三锦:“今天我还想做那个事儿,还要胡言乱语,你能怎么样?”
三锦听了这话,忽然感到又恶心又可笑:“我们已经不是年轻人,不适合再玩这种游戏了!你要是想干,十三四的小孩有的是,你自己找去,何必非要过来为难我?”
马国英用手背轻轻蹭着他的脸蛋:“你看起来像一个熟透了的果子,味道一定好得很。”
说完他毫无预兆的扬起手,给了三锦一个非常响亮的耳光。
三锦顺着力道,一声不吭的就向旁边倒了下去——他断断续续的病了许久,身体内里已经虚透了。
马国英弯下腰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拎起来换一边脸,又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三锦懵了,脑子里嗡嗡响,眼泪都被打出来了。这时马国英从腰间拔出手枪来抵到他的额角,咬牙切齿的说道:“跪好了!我的多王爷,你不是一直看我是个副官出身的下等人么?那现在被下等人打脸的感觉如何?你给我听话一点,否则我会打爆严云农的脑袋!”
三锦不肯跪,结果被马国英在腿上狠踹了两脚:“还有你那个杂种儿子……宰了他们两个,你就一个人等着蹲大牢去吧!”
……
……
傍晚时分,马国英疲惫的起身,整理了衣装。
马国英弯腰把三锦抱起来,然后走到靠墙的一张沙发椅前坐下。
他感到非常的无聊和空虚,简直到了沮丧的地步。
发了一会儿呆,他弯着腰站起身来,像扔一只口袋一样,用力将三锦扔到了墙角。
三锦落地的声音很沉闷,而这一摔也并没能让他清醒过来。
马国英直起腰,心想我这是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