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郎朝小太监道谢,小太监问他可是得罪了北宫岁,管郎忙说没什么事,小太监见他不说也不多问,只嘱咐自己小心点别到处乱走,免得冲撞了贵人。
管郎忙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贵人?呵呵,不过是一群住在宫殿的魔鬼罢了”
小太监走后,管郎轻蔑的看了一眼远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与阁楼,转身向百尺楼走去。
“你们欠的,我一定会讨回来”。
北宫岁出宫后去了四方斋,柒却不在。
他原本想与她道个别的。见人没在便作罢,日落之前与墨飞快马出了凉城.
冬日风寒,古道凄清,北宫岁想最多月余他便能回来。
但世事无常,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再回来时已是物是人非。
而山高水长天涯路远,再见早已经年。
傍晚柒回到四方斋发现院中的石桌上有一封信。
她打开看,信上只有一句话“我走了”。
她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留信的人应该是北宫岁,目光在围墙上落了一瞬后她转身进了房间,将信夹在了那本放着野花的书里。
第二日,皇上要减免边关百姓赋税的消息传了开来。
猜出皇上突然做此决定多半是因为北宫岁后,柒忽然想到了他在十里长街息壤的人群中搂住自己时沉静俊美的脸,和身上的冰雪气息。
不知怎的,她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皱了皱眉,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在意起北宫岁了。
太子大婚刚过,尚书府开始张罗李离鸳的婚事,再有半月,李离鸳就要出嫁。
柒陪着李离鸳出门挑首饰,看着她脸上欢喜幸福的表情,她将心头那丝丝缕缕的紧张感勉强压了下。
皇宫夜半,一轮孤月高挂,一抹人影鬼鬼祟祟的穿过御花园朝抱夏殿的方向而去。
进入黛瓦朱墙的巷子里,一阵凉意让管郎身上的汗毛倒立,他立马裹紧了身上的布衣。
他尽量将自己的身子隐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处,待快走到离抱夏殿不远的墙角时他瞧见了另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进了抱夏殿。
他心里一惊,不知该进还是退,想了半晌最终跟了过去。
空旷安静的夜里想起咯吱的开门声,令人毛骨悚然,等那人进了抱夏殿的院子他才悄悄从黑暗里走出,放轻脚步拍在抱夏殿的大门外向里张望。
月光下,院中跪着一个老妇人,背对着管他正在院中烧着纸钱,火光幽幽。
门外偷看的管郎脊背发凉,觉得分外诡异。
“丫头呀,老妇今夜里睡不着,便想着过来看看你,老妇常常在想,若是当年,你不进宫来,也就不会那么早……….哎”
老妇声音颤抖,似是说不下去了,悠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用手剥了剥地上的纸钱,又哑着嗓子开口:
“这一晃呀,十几年都过去了,当初你若不是为了我,也不会答应了赵尚书的要求进宫来,原本以为你在这宫里可以享享福,可后来才发现还不如在赵府里做一个烧火丫头来的自在,十二年前,你忽然自尽,外面人都说你是因为老爷贪污愧对于皇上才自尽的,可谁又能知道你压根与那赵宝德根本就毫无关系,你呀,不过是被天家逼的,被皇上逼的”
老妇昏聩的眼里布满了红丝,看着抱夏殿落锁的朱门,面容慈祥。
“前几日绿袖那丫头进宫来,说要接我出宫,让我住在琛王府里,那丫头年年都来,可我呀,哪儿都不去,因为我要守着你,我怕你一个人在这宫里冷清,就像当初你救了我,守着我一样,我这辈子没个一子半女的,你呀,就是我的女儿”
老妇人抹了抹眼泪,看地上的纸钱烧的差不多了,便准备起身,一动,却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她身子一僵,缓缓的转过了身子。
管郎站院子里,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只觉得连老天都在帮他。
“你是谁,在此处作甚”
老妇起初十分害怕,可见管郎不过是个布衣少年,渐渐的放下了防备。
“我是百尺楼的工匠,迷路了,恰好看见了你在烧纸,你又是谁”
“老妇不过是这深宫里的一个老奴仆罢了,今晚的事你就当没看见吧,快走吧”
老妇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镯子,朝管郎递了过去,想收买打发他走。
“你与已故的端妃娘娘是什么关系”
管郎追尾,老妇并不答话,匆匆往宫门外走。
“端妃并不是当年赵尚书的亲生女儿对不对,你刚才说烧火丫头”
管郎寸步不离的尾随着老妇人,老妇身子一颤停了步子,脸色有些难看,像是害怕又像是生气。
“恕老妇无可奉告,即便如今赵家已凋敝,可我不能让那丫头死后还被人诟病”
老妇说完,管郎将她的话放在心里想了想,恍然大悟:
“她是个孤儿对不对,她顶替了当年的赵府小姐进宫来了,对不对”
管郎说完,妇人忽然转身,冷冷的盯着他,他吓得后退了一步。
“奶奶莫怕,我并无什么恶意,若我说我能帮助端妃找到她的家人,你信吗”
大约是听见他叫了声奶奶,老妇面上和善了几分,听了他的后半句话,神色一惊,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一切都是天意,我也未曾想过今晚会碰到你,我猜六殿下尚且什么都不知道吧,还是说,你想带着端妃的秘密直到死去,刚才听你的语气,端妃之死似乎暗藏隐秘,你难道就甘心她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管郎原本就是个心思细腻能说会道的,他看出了老妇人想与人说又不知该与何人说的心结愁绪,诚恳的开口,果然妇人听了他的话面上开始松动。
“端妃之死,你若想保命,就不要再问了,至于她的家人,人都去了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呢”
老妇人幽幽的叹了口气。
就在管郎以为她不会告诉自己的时候,忽然听她开口,似乎是陷入了回忆里。
她说很多年前赵府真正的小姐铃兰不愿进宫选秀,与她的情郎私奔了,眼看着选秀的日子到了,若赵府交不出人来便是欺君之罪,那时候的赵大人急的头发都要白了。
“后来呢”见她顿住,管郎急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