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丫头呢”
李三问的极其小心。
“死了,在几个月前关山的那场战争中就死了,我不过是一缕孤魂借居与她的体内”
这下李三连木桩子都不做了,直接成了石头,半晌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坐在地上。
柒没有再说话,留给了李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接受她所说的事情。
一阵漫长的寂静过后,李三终于动了动,他越过柒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调转了马头。
“三哥”柒喊了一声。
“回沧州”
她松了口气,知道他最终还是接受她了。
上马追上去与他并排而走,走了许久,柒才听见从李三的胸腔里悠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叫了她一句四丫头。
柒知道,李三说服了他自己,她应了一声,笑了笑,之后二人策马离开。
两人不出三日便抵达了沧州。
沧州城临山而建,古朴清幽,进了城便能看见一条青石长街蜿蜒向南,不远处便是高大的南山,山顶似乎还有三尺积雪,城中叫卖声不绝于耳。
兄妹二人按照李尚书留给下的地址找到了一处幽深隐蔽的巷子,巷子末尾有一处朱门闭户的宅院,分外安静。
轻轻叩响门环,开门的是小虎子,见到他二人很是开心,忙去招呼大家。
大夫人见儿女平安,心情终于好了一点。
管郎还是那副模样,见到柒目光炯炯,连连说了几句还好,柒问他还好什么,他说还好没事,回来就好。
李三认识管郎也听说了他救下李家人一事,于是他躬身朝管郎行了一礼,谢过他的救命之恩和护送之情。
管郎见李三头一次对他如此客气,本想端着,却被柒一眼瞪过去,忙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让李三不必多礼,语罢还呵呵的笑了几声。
而他们的大哥李临书,并没有回沧州。
他差人送来了一封信,说他过些时间便会寻来,让她们不要担心。
就这样,一行人在沧州住了下来,原本说要走的管郎赖在了李家。
柒赶了他几次,赶不走还被她娘撞见说了一顿,几次之后她便作罢,只好让莲香收拾出一间厢房让管郎住了下来。
小虎子依旧找了个工,每日出门去做工,小铃铛每日跟着柒在院子里强身习武。
李三不是每日待在院子里练武就是早出晚归和在凉城一样。
日子似乎过得跟以前一样。
可大家心里都明白,一切都变了,再也回不去了。
大夫人开始吃斋念佛,变得有些寡言,莲香虽然平日里依会从街上带回些趣闻旧叽叽喳喳的说给众人听,可好几次柒都发现她愣愣的看着天空发呆,她知道她在想冷香。
李三的武功精进了不少,眉眼生硬了几分,盛京里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似乎再也找不到了。
唯一不变的只有小铃铛,无忧无虑,有零食了便笑,不想练功了便哭。
如此过了一个月,李临书并没有会沧州。
凉城下了第二场雪,北宫岁搬进了皇上为他建好的豫王府,比赵府气派华贵,赵府的宅子他还留着,偶尔下了朝,还去坐一坐。
流光夜雪的夜晚,北宫岁站在窗前,墨飞从外面进来,带回了一封信。
北宫岁看过之后,冷峻了多日的眉峰终于舒展了开来,他将信件扬手投进了身后的火盆里。
墨飞见他沉默不语,顿了一顿“王爷可否要去沧洲”
若真正如此担心,还不如去看看。
“不去了,你派些人暗中保护,无事便好,我若去了反而会给她们带去麻烦,且凉城里还有些事情要我处理”
语罢转身走回案前,执起一本书安静的翻看。
墨飞关上门离开。
他知道,在此之前有些东西北宫岁可能并不想要,可自此之后他却不会再让了。
李离鸢病倒了,她每日都在等柒的信,可终是什么也没有等到,她一日比一日病的厉害。
宋清安忧心不已,于是深夜去了豫王府。
北宫岁只告诉了她李家人在沧州,并未告诉他李离鸢的母亲已经去世,宋清安欢喜的将消息带了回去。
李离鸢终悬了几日的心终于放下,大哭了一场,病终于慢慢好转。
皇上知道李家人有出逃的,可他没再派人追杀,因为那日北宫岁从淮州回京便进宫去面见了皇上,请命接下了追逃户部尚书家眷的任务。
皇上不疑有他,将追查几人下落的任务交给了他。
李离鸢虽为兵部尚书府的媳妇儿,可说到底还是罪臣之女,她的存在让皇上心头不悦。
于是皇上寻了个由头将宋清安贬官至盈城,盈城民乱死了太守,皇上便让他去补了个空缺。
出嫁从夫,他一走,李离鸢自然要跟着离开。
皇上虽未明说,可朝中人自然明白好端端的侍郎变成了太守,自然是因为罪臣李尚书。
为此李离鸢对宋家对宋清安多少有些愧疚,可她心底坚信他爹并没有错,一切肯定有冤情,所以她的愧疚从不表现出来。
似乎她一愧疚,就印证了她李家有罪。
二人离开那日,兵部尚书声声叹息,李离鸢眼眶半红,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宋清安将她搂进怀中。
他说好山好水的凉城待惯了,正好去看看荒草漫天,长河落日的边城景象。
李离鸢问他可怪她,宋清啊将她楼的更紧,他说当日在朱雀楼他便说过,权势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笑说盈城太守也是个不小的官职。
他说的轻巧,可李离鸢心里知道,盈城乃边关城池,如今又逢民乱,以后未必不会有兵祸。
可她还是很感动他能如此安慰自己。
两人的马车渐渐出了福禄巷,在寒风里留下一抹残影。
户部尚书一死,户部侍郎又调任盈城,户部两大官职空缺,北宫煜将自己的人迅速的安排了进去,占据了两大要职,终于达成了自己蓄谋已久的目的。
北宫岁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只吩咐墨飞盯紧新上任的两位大臣,墨飞有些不解。
太子一旦将户部握在手中,对于他们来说将是大大的不利。
对此,北宫岁只是笑了笑,他说等过段时间,太子就会知道户部到底是个宝贝还是个烫手的山芋。
又过了半月,北宫岁收到了西越传回的消息。
西越大军正秘密往东越边境移动。
他写了两封信,一封差墨飞送去给兵部尚书,另一封让小迟送往边关顾樾捷手上。
顾樾捷常年带兵,虽然经验丰富,可事关重大他还是不放心,送去给兵部尚书的信,北宫岁让他朝堂禀奏。
兵部尚书起初不信,因为兵部尚未收到消息,他不敢妄言,若被发现谎报,是要革职的。
北宫岁说让他只管禀奏,出了事他来担着。
兵部尚书见他笃定自信,虽然依旧心存疑虑,但毕竟事关重大,他最终还是应了。
另一边,经过长时间的行军,北宫辰的军队也进入了盈城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