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近黄昏,北宫止与北宫岁一同将使团一行迎入宫中,安排了住处,晚上,北宫止在裕泰殿里设宴款待齐南风。
稍事歇息了一阵,离晚宴还有些时间,齐南风屏退了北宫止派去伺候他的内侍宫女,他说初次来到东越皇宫,他想独自走走。
待晚宴快开始时他自会过去,不会误了时辰。
内侍不好推辞,只好躬身离开。
“原来所有的皇宫都是一个样子,本宫还以为这东越皇宫会有所不同”
黄昏暮色,凉风渐起,齐南风喃喃,望着眼前一眼看不到头的重重楼宇。
转过小径便是御花园,初冬时节,即便是皇家园林也免不了萎败景象,在御花园里走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齐南风便折身往回走。
只是走了一会儿,却在诺大的御花园里迷了路。
怎的就支开了下人,看了眼渐晚的天色,齐南风懊恼不已。
他想着肯定会有宫女内侍经过,便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谁知内侍宫女没有等到,却等到了一阵悦耳的琴声。
天已成黛色,周遭清寂,琴声越发的清晰。
有人抚琴,他面上一喜,闻着琴声寻了过去。
没走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处宫殿,已经燃起了暖黄的宫灯,见门口无人看守,齐南风推门而进。
琴音就在头顶,他仰头看去,正好看见了楼头端坐垂首认真抚琴的女子。
一袭华贵的紫衣,姿态典雅,墨发简单的绾在脖间,微微露出的侧脸清丽美好。
心头忽的一动,他打量了四周一眼,还是没有发现侍候的内管宫女,却瞧清楚了女子下首楼端的一方牌匾。
盛华殿,盛华殿的话,那不是………。
原来是圣华公主,齐南风唇畔卷起一抹笑意,抚了袍角,抬头。
“敢问可是圣华公主,在下乃西越国太子齐……..”
琴声止,北宫瑶自楼头望了过去,齐南风忽然僵住。
“齐南风”
北宫瑶起身走到了栏杆处,她半倚着栏杆,似笑非笑的望着齐南风。
瞳孔一震,急急往前一步,四目相对,齐南风呼吸一紧。
“桃夭,你怎会在此处”
“殿下如今该称我一声公主殿下”
北宫瑶轻笑,齐南风面色白了白。
她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的慌乱。
半晌过去,就在齐南风张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北宫止派来寻他的宫人到了。
晚宴要开始了,齐南风看了北宫瑶一眼,转身准备跟随内侍离开,却被北宫瑶唤住。
“殿下若是不急的话,可否再等上一等,本公主恰好也要前去赴宴,不若一起”
北宫瑶谴了内侍先去告知北宫止一声,说西越太子她会带过去,而后转身进殿。
内侍离开,院内又只剩下齐南风一人,不知是否因为院中风寒,齐南风的脸色愈发古怪。
不一会儿,北宫瑶从殿内出来,已换上了一身更加端庄华贵的红衣,头顶的金钗步摇随着她的步履发出阵阵清脆的丁玲之声。
两人一路无话,齐南风安静的跟在北宫瑶身后,宫人在前方执灯。
许是衣裙太长,北宫瑶走着走着忽然踩到了裙摆,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朝前面倒去,齐南风下意识的长臂一捞,便将她的人抱在了怀中。
身旁宫女见状低低的惊呼了一声,齐南风猛地将人放开。
放开之后却兀自笑了起来。
“笑什么”
北宫瑶愠怒。
齐南风低头看向她,眼底风华流转,说了一句原来还是之前那个桃夭。
走路不稳,经常摔跤。
又或许是这一身的华服并不合身。
他原本是玩笑话,北宫瑶听罢神色却暗了下去,她垂头不语,继续前行。
身边伺候的宫女偷偷打量二人,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
公主殿下与西越的太子殿下应当是认识的。
“可是生气了,我是开玩笑的”
齐南风快步跟了上去,宫女心惊,西越太子竟然在自称我。
“太子殿下怕是忘了我如今已贵为公主,且本公主虚长太子殿下几岁,殿下称本公主一声姐姐也不为过,适才所为,未免有失分寸”
北宫瑶忽然站定回身,语气变得淡漠疏离。
齐南风身子狠狠僵住,不知怎的,陡然白了脸色。
“呵呵,好一个姐弟”
嗤笑一声齐南风忽然大步靠近北宫瑶,将她的肩膀一把攥住。
力道有些大,北宫瑶秀眉轻皱。
“那之前发生过的一切,公主是打算当做从未发生过了,还是说公主认为那件事是姐弟之间可以做的”
北宫瑶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身子也抖了一下,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齐南风。
看着她的样子,齐南风眼底心疼一闪而过,他缓缓放开手,北宫瑶跌在了地上。
宫女扔了灯,惊呼着去扶。
“之前种种殿下就当做没发生过吧”
她坐在地上,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齐南风宽大衣袖下的拳紧了紧。
“呵呵,公主可真是大度”
又是一声轻嗤,越过地上的北宫瑶齐南风大步离去。
裕泰殿已经很近了,他已经不需要旁人再引路。
灯火阑珊,齐南风一到场上大臣随即安静了下来,轻狂一笑他悠然落座。
落座后目光在场上转过一圈,一抹失落闪过齐南风面上。
那个赢了他的人,竟然不在。
嘴角噙起一抹闲散笑意,端起桌上杯酒悠悠的喝了起来。
也只有他,明明是来议和的,反倒一幅主人的姿态。
北宫止也不生气,命福海宣布宴会开始。
不多时北宫瑶由贴身宫婢扶着进了殿,已经恢复了泰然自若的仪态,一袭红色华服,高贵美丽,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身上。
齐南风拿杯的手一顿,而后仰头将酒送进嘴里,眼底情绪不明。
北宫瑶经过北宫岁面前时略微停顿了一瞬。
“表哥近日可好”
北宫岁似是没想到北宫瑶会唤他表哥,他只淡淡的答了一句无悲无喜。
北宫瑶和声说了句那便好而后径直走到北宫止身旁的位置上落座。
全程未看齐南风一眼,齐南风忽然感到一阵烦躁。
酒宴正酣,西越使团中的一位使者走到齐南风跟前,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话要与他说。
齐南风冷眼看过去,使者吓了一跳忙开口:
“按照礼节,酒宴过后便该与东越皇帝陛下议事了,敢问殿下此前交代给臣的事可还要按原计划执行”
齐南风闻言余光望向座上的北宫瑶。
若是她知道了他要做什么,怕是会吓得不轻,或者气的不轻,呵呵,他倒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你倒是个有眼色的,不必了,如今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
喉里溢出一声浅笑,齐南风有些得意,与以往的张狂不同,那笑声像一个即将实施恶作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