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她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柱子上,拳头松开时,素白的手背上已经一片青紫。
墨飞疏离冷凝的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不忍。
柒再转过身的时候,已恢复了平静,只是露在帕子外的额头煞白,布着些细密的汗珠,看的墨飞一惊,以为是他自己说的话太过了,他垂眸,拳头在袖中紧紧握住,最终什么话也没说。
他看出了她的动摇,所以他在等她的回答。
“先让我进去看看他”
“你………”
墨飞未曾想她如此固执,一时间无语。
“先让我进去看看他,其他一切都好说”
她既然来了,岂有直接回去的道理。不再理会愣在原地的墨飞,柒转身就往后院北宫岁的卧房里走。
这一次墨飞没有再拦着,而是快步跟了上去。
“适才我所说之事,希望四小姐可以考虑清楚”
“好”
柒淡漠的回了一句,两人至此再无对话,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北宫岁的院子。
推开房门,一股刺鼻的药味儿扑鼻而来,柒狠狠的皱起了眉头,摘了面巾,快步越过屏风朝里间走去。
北宫岁的师父坐在北宫岁的塌边,正在为他号脉,看见柒进去,也不惊讶,朝她温和的笑了笑之后继续低头把脉。
惠生在老人身边安静的站着,看见柒,一喜刚准备开口,却瞧见柒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忙捂住了嘴。
老者的身子挡着的地方隐约能看见北宫岁的身形,心突突的跳了起来,越靠近塌边,心跳的越快,紧张,担忧夹杂着袭上心头,让柒连呼吸都不自觉轻了几分。
她终于看到了北宫岁,面无血色的躺在榻上,双眼紧闭,墨黑的眉峰微微蹙着,平日里那微微弯着的唇畔也紧紧抿着,两片薄唇也无血色。
平日里如云上高阳一般的人正一身憔悴的躺在床上。
喉咙似乎又被心头翻涌上来的气血堵住了,堵得柒全身都发慌,一如在琼州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那一次。
“先生,他如何了”
声音有些颤抖,柒在塌边坐了下去,不自觉的便握住了北宫岁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触手一片冰凉,柒的身子一僵之后指尖紧紧拢住北宫岁的手掌。
“无妨,都是些皮外伤,索性未伤着内里,如今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不醒而已,只是他原本就有旧疾,这一伤估计要比旁人好的慢一些,故而醒的晚”
老者见柒面色不好,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宽心些。
“旧疾,先生可说的是琼州那次”
“恩,那次虽得了雪莲救回了性命,可到底身子不比以前了,不过你不必担心,待我为他用上几服药,应当无什么大碍”
柒听罢终于松了一口气,失血过多,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失血过多。
她缓缓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一看之下心头一颤,简直要气死了,恨不得立即冲到北宫煜面前去给他写颜色瞧瞧。
北宫岁的左肩头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约约的还透着些血色。
“劳烦先生好生照顾他”
她心头憋着一股气,猛地从塌上起身,准备松开北宫岁的手离开,可动了一下却发现北宫岁不知何时反握住了她的手。
紧紧的握着,她以为北宫岁醒了,忙转头去看。
床上人还是她进来时见到的样子,双眼紧闭。
“老夫去为他熬药,你且在这里陪他”
老者见两人紧握的双手,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随即温和的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先生”
“怎么,还有事?”
老者转身诧异的看向柒。
“不知我的血可对他有用,若有用的话,不妨……..”
“胡闹”
柒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老者打断了,他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你以为你身上的血是外面的井水,要多少就有多少,老夫知道你是想救他,可这种话以后不许再提”
真是师徒呢,呵斥她时说的话都一样,柒心里微暖,刚想说话,一张口,却有些腥甜的东西从口中涌了出来。
“丫头,你怎么了”
看着柒嘴角忽然涌出的鲜血,老者神色一惊,忙快步上前,等柒反应过来要伸手去擦嘴角的血迹时,身子已经被老者一把按在了塌边,另一只收也被老者捞在了手中。
她原本挣扎着想抽回手,可一想她本就想着有机会了找老者为她看看身子的,故而安静了下去。只不经意的看了不远处默然站着的墨飞一眼,垂了眼眸。
“墨飞,你带惠生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要与丫头说”
墨飞看了看床上的北宫岁与柒握着的那双手,又看了看低头认真为柒号脉的老者,疑惑的退出了房间,拉上了房门。
“多谢先生”
她不想让墨飞知道她身子的状况,因为不想让北宫岁知道。
“哼,你这丫头,竟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如今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老者并不理会她的答谢,反而不悦的哼了一声,面色冷了下去。
他的话让柒心里一惊,自己,很严重吗。
“我也不知这身子为何忽然…….”
她是真的不知道,一直都好好的身子为何忽然就成了这般。
老者眉头一紧刚准备开口,柒却拉住了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然后轻轻拿下北宫岁握着她的手,朝外间走去。
老者意会,跟了出去。
“先生现在可以直说,我的身子到底怎样了”
“你是否经常乏累嗜睡,头晕胸闷,忽然就失去了力气,且内息不稳”
见老者说的与自己的身体症状一字不差,柒忙点头,可她一点头,老者的面色更差了,花白的眉毛出蹙成一团。
“你这是中毒了,且时日很久了”
“果然”
柒的神情很是平静,因为那个老者所说的原因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一直想不通自己是何时中的毒,是何人下的毒。
“看你的反应,看来是早就猜到了”老者的神色比柒还要平静,可那一双眼里分明隐藏着什么。
“先生可知我所中何毒,可有解法”
老者沉吟了半晌开口道:
“无解,唯有向死而生”
老者的声音深沉苍老,柒猛的抬头去看他。
“先生的话,我听懂了,可却又未懂,什么叫向死而生”
她本就是重活一世,难不成还要再死一次,柒的脸色瞬间白如鬼魅。
不知是急的还是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