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公子长得真俊俏”
柒没说话,只盯着那方白衣对面那个六七岁的孩子,像是个乞丐。
孩子用脏兮兮的小手拽住他衣服的下摆,一双澄澈眼睛里流露着渴望与乞求。
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后,叹了一口气,将腰间一方玉佩取下放到那孩子的手上。似乎还想伸手摸摸那孩子的头,却在触及他头顶那一刻收回了手。
眉头轻轻皱了皱,脸上闪过和雨夜里相同的嫌弃神色。
那孩子松开手朝他磕了个头,飞快的跑远了,他起身,雪白袍角印着一大团乌黑。
他似是想用手拂掉那袍角的污渍,半晌又放下手,脸上露出颇为无奈的神色。
柒在一旁看着,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怕不是有洁癖吧。
忽然想到他应该在府里与六皇子一起,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应该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北宫岁转过身。
一眼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柒。
她站在青石长堤上,一身紫衣高贵如夏日幽兰,背后映着护城河里游船上璀璨的灯火,周身清冷如梅,一如初见。
明明就是个小姑娘,他却总不能将她当做小姑娘。
柒站在原地未动,看着北宫岁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忽略了莲香将她的袖子紧紧拽着的力道。
“四小姐,又见面了”
语气浅淡疏离,贵傲天华。
柒不在意,朝北宫岁福了福,终于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女儿家该行的礼,只是却行的乱七八糟。
还未起身便听得一声轻笑。
她撇了撇嘴,起身站好,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四小姐的脚如何了”
北宫岁见眼前人不再说话,似乎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无碍了,多谢殿下关心”
见她面上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北宫岁一时觉得无趣,问了几句话便放二人离去。
柒行过礼刚想越过他离开却被身后突然跑出的行人撞了一下。
她想稳住身子却控制不了力道,一个不稳朝对面摔去,站在她对面的恰好是北宫岁。
她以为他会拉她一把,却看见对面人负起手朝旁边挪了一步。
她摔在了地上。
莲香反应过来呀了一声慌忙跑过去将她扶起。
面色平静的拍了拍衣角的灰尘,柒转身将北宫岁看了一眼,暗自咬了咬牙,心里骂出了几句脏话。
“四小姐为何瞪着本宫,可是在怪本宫刚才未拉住你”
轻描淡写,音色斐然,眼角却有着明显的欢愉,明显故意的。
“离歌不敢,告辞”
不欲多说,她转身就走,却感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衣角飞到了前面。
刚才撞了她的男子摔倒在地,抱着腿惨叫,一枚小石子自他腿边滚到了地上。
柒转头,刚好看见北宫岁脸上敛起的笑意,而后神色淡淡的越过自己走到了前面的大汉面前。
“阁下刚才撞到了那位姑娘”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隐隐有几分压迫。
他垂头看着地上的人,墨色的眸子有几分暗沉。
那人虽然感觉到了他的不悦,但本能的想反驳几句,却在对上他的眼睛后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而后迅速起身超柒说了句对不住。
说完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北宫岁,见他收了眼底的沉色才迅速起身离去。
“多谢殿下”她有些猜不透他。
“无妨,下次见着本宫别再板着脸就行,本宫的样子没那么可怕”
北宫岁的脸上挂上了一抹愉悦,语气却不瘟不火的。
柒小声恩了一声,然后拉着莲香离开了。
北宫岁的目光落到了柒利索的步子上,又将她穿着雕花绣鞋的小脚看了看。
“看来真是无碍了”
他自言自语,脸上闪过一抹诧异神色。
离开护城河不久,柒与莲香本欲直接回府却在半路遇见了一个行窃的小贼。
是个半大的少年,发髻凌乱,周身脏兮兮,偷窃时小心翼翼倒像是第一次,神色仓皇。
他颤颤巍巍的将手伸向一个男子身后的钱袋,却在触及钱袋那一刻被一个着装华丽貌美的年轻女子一把捉住。
少年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拽着进入了一条无人的胡同。
随即传出一声惨叫。
柒与莲香对视了一眼,莲香眼底有了惧色,她也不在意径自往巷子里走去。
莲香神色担忧的跟了上去。
柒走到巷口时那小少年已被一鞭抽倒在地,他捂着脸上的血痕,痛苦的呻吟,想起身逃跑,却失了力气。
见抽他的人又将鞭子甩下,似乎是有些绝望,小少年惊恐的闭上了眼。
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睁开,便看见鞭子被一个漂亮的小姐姐用劲的握着。
“他犯了何错,你要下此狠手”
柒握住那人的长鞭,眼神凌厉。
“你又是何人,一个黄毛丫头,给我滚开”
持鞭女子双眼生怒,眼前人看年纪比自己还小,竟敢来抓她的鞭子,真是不知死活。
“他犯了何错”
美人蛇蝎,柒的眼神又冷冽了几分,握着鞭子的手却没松。
“小姐,你快放手吧,都流血了”
莲香看着柒握着鞭子的手血流不止,心疼不已。
持鞭女子见柒眼神凌厉,竟有几分怕了,便开口说出那男童偷了她的玉佩。
柒转头,地上的少年吃力的摇了摇头。
“姑娘你武艺高强,他一个孩子是如何偷得你的玉佩的”
莲见柒无放手之意,忙过去将那少年从地上扶起。
“他是偷子,自然有本事,不信你看他怀里是否有一枚玉佩”
女子将手中鞭子一抽,没抽出,柒的手心一阵刺痛。
那小少年却急了,将一方玉佩从怀里拿出,他说那是他的小兄弟乞讨得来的,并不是偷窃的。他说自己刚才行窃也是一时情急,迷了心窍。
小少年捂着脸,话说的很急,眼眶微红,好似及其委屈。
眸光一动,那块玉佩,正是北宫岁给那河边的小乞丐的。
这样说来,被打的男童应该并未说谎。
她问女子可有证据证明那玉佩是她的,谁料那女子却信誓旦旦的说出那玉佩的鸟刻处有一方豁口。
莲香将那玉佩拿过一看,果然看见了一方豁口。
见女子眼神直往男童手上的玉佩上看,柒眼底多了几分探究,握鞭的手渐渐松开。
旁边的男童见柒不再说话,以为她是信了持鞭女子的话,一时慌乱,挣脱了莲香想要跑走。
持鞭女子见状呵斥了一声,长鞭甩起,竟是朝着莲香和那小少年而去。
柒心里一阵惊怒,看向女子的眼神又裹上了凌厉。
看来她是极其想要那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