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领兵离开凉城那日，她在十里坡为他送行，那时他们谈笑风生，不过几月而已。
他不知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淡，好似陌生人一般。
“将军说笑了，新衣变旧，风起花落，变化常在，物是如此，人又怎会不变”
莫冰说完，巷口的风一吹，顾樾捷心底的失落更大。
“保重”
一句保重过后，他转身离开。
直到顾樾捷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莫冰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本无心伤你，却无可奈何，你若不走，再谈下去，我怕是会暴露”语罢她转身回了宅院。
只是顾樾捷离开前那些微不可查的情绪，最终让莫冰起了疑，她思索了半天，勾唇一笑，写了一封信送往了西越。
顾樾捷与李三策马离开冀州，一路上顾樾捷都沉默不语，只快马扬鞭，神色淡淡。
李三见状，心底一阵歉疚，心想肯定是莫冰说了什么话惹得他不悦了。
“四丫头可是说了什么话，恼着顾大哥了，自从李家出事，四丫头便有些变了，顾大哥可千万别将她的话往心里去”
李三小心翼翼的开口。
他不能告诉顾樾捷真相，只能暂时宽慰他几句。
“一直以来，我以为她待我有所不同，看来是我想多了”
顾樾捷语气有些自嘲，也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云淡风轻。
将李三看的一惊，他从未从顾樾捷脸上见那过那般神色。
心中不免将那牙尖嘴利的莫冰狠狠腹诽了一通。
心想两人的关系如今正近了一些，却被那莫冰一朝瓦解了。
“顾大哥，你，你喜欢离歌吗”
李三忽然开口，顾樾捷猛然勒马，转头看着李三，眉头紧皱，眼底惊疑不定。
李三被他看的发憷，不自觉缩了缩肩膀。
见他见过莫冰后神色失落，他才敢大胆猜测，却不曾想他的反应会这样大。
“为何会如此问”
顾樾捷有些不明白，他的脑子有些乱，他待那丫头是有些不同。
他曾气她在军营中骗了他；也曾羞她在朱雀楼轻薄了他，又恼她事后一幅无事无谓的样子。
可破阵园斩怪，他惊于她的冷静坚韧；一曲破阵曲，一首破阵诗，他欣赏她的胸怀与豪情；求药救女童，他看到她的脆弱又赞赏她的情意；暮雨长街，伞下轻语，琛王府求酒，他知道了她满身的秘密。
她不愿告知，他却已经想去探求。
带兵离开凉城那日，他坐于马上观望十里长街，失落于她未来送行，后来又欢喜于她忽然出现在十里坡头。
李家遭难他心中忧虑难安，最终将私人感情参杂进军务，派人去打听，待听到她无事的消息时才顿觉胸口如大石坠地。
城下与面具少年一战，看着少年面具下那双熟悉的双眼时，忽然想起了她，回城后便生出了压制不住的来看她的想法，是以他冒险与李三来了冀州。
他自控力似乎在变差。
他带着小心翼翼期待赶到冀州，他甚至想象过二人再见时的场景，他想着他该如何安慰家破流亡的她。
是告诉她一切苦难都会过去，自己始终相信她，还是告诉她如果她需要，自己会站在她身边。
可他从未想过，她会那般冷漠疏离的对他。
那些未出口的话堵在胸口堵得他发慌，对上她淡漠的眉眼，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有些失落，有些恼怒，却也不能将她如何。
他胸口有些臌胀，还有像是被小虫子叮了一口的轻微的疼痛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是男人，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不过是被人冷落了而已，怎么会变得如此这般心思细腻，斤斤计较。
直到刚才，李三问他是否喜欢李离歌，他才猛然惊心。
拨开云雾，原来他竟不知不觉在在意中喜欢上了她。
“无事，无事，我是玩笑话，顾大哥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三见他面上惊疑迷惑的表情，忙开口。
“原来这就是喜欢”
原来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担忧，才在意。
可若真的是喜欢，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其实他也不知道。
顾樾捷自言自语，不再理会李三，策马前去，眼底清明了不少。
他的最后一句话李三听的真真切切，他瞳孔一震，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上了一丝伤感。
他快马追上了顾樾捷。
他喜欢离歌的话，又喜欢的是哪个离歌呢，为他而死的四丫头，还是那缕异世孤魂呢。
“顾大哥喜欢离歌吗？喜欢的是哪个离歌”
顾樾捷被他问得一愣，不知他是何意。
他初识自己的心意，心底尚有些怪异，是以并不想与李三谈论此事。
可李三似乎很是固执，他见顾樾捷不答，伸手牵住了他的马缰，又开口问了一遍。
“离歌就是离歌，你问哪个离歌，难不成东越有两个离歌”他有些不解，谁知他说完李三忽然沉默。
李三忽然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四丫头身死之前，他二人尚不曾见过，不过是四丫头单相思罢了。
他想顾樾捷所说的欢喜，自然是萧冉了。
他不怪顾樾捷，他只叹天意弄人，又有些惋惜他那逝去的小妹。
“你可知……….”你可知有个离歌曾为你一腔赤诚的追去了战场，最后却魂丧关山。
顾樾捷见李三欲言又止，一时不知他是何意，刚想询问，却又听李三说了句无事。
李三敛起了脸上的神色，嬉笑着对顾樾捷说他家小妹是个好姑娘，虽然有些高傲冷清，却有情有义，有勇有谋，他能喜欢她，自己很开心。
被李三那么一说，顾樾捷耳后微红，却没有答话，只看了一眼天边的浮云，眼神柔和了许多。
“顾大哥，莫不要因为离歌的一时冷漠而伤心”李三轻轻开口。
“你今天话为何这般多，回去后自己围着校场跑上五圈”
顾樾捷说完只留给李三一个背影，李三满头雾水不知自己哪一句话说错了，竟引得顾樾捷不悦了，心中一阵呜呼哀哉，忙策马跟了上去。
顾樾捷听他哀嚎，嘴角弯了弯，李三那小子，竟敢给他说教，他是有些失落伤心，可他顾樾捷哪里会轻言放弃。
乱世之中，变化瞬息，他如今要做的头等大事便是尽忠东越皇室，儿女私情只能暂放一边，可他必会尽力护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