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萧家大门口,北宫岁一身白色布衣,敛去了一身的贵气,平添了几分书生气息。
他怀中抱着用绸缎包好的新衣,身后跟着两个制衣坊里的小丫头。
他向门口的侍卫说明来意,又掏出了制衣坊的令牌,便顺利的进入了萧府,跟随着府内侍卫一路去到了折桂园。
偌大的竹林,风声飒飒,清明坦荡,连北宫岁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缓步走在侍卫身后,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却发现空旷幽静的竹林里除了风声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忽然有些失落。
一路跟随侍卫走到了一间雅致的房内,房内只有两名小丫头,他便淡淡开口说他是来送新衣的。
那两名丫头见他一身白衣,高大俊美,不免多看了几眼,却在对上他淡漠幽深的眼睛时忙收回了眼神。
丫头说她家小姐不在房中,新衣需试了才能让众人离去,说罢便说自己去请离歌来。
北宫岁在那丫头走后便对那萧府的侍卫说他去如厕,说完便离开了房中。
微风穿林而过,竹叶飘飘而落,阿篱躺在竹林深处的一块大石头上,闭着眼享受着冬日斑驳的暖阳零零落落的照抚在她的脸上,听着安静的林间瑟瑟的风声。
忽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响起。
不是熟悉的脚步声,阿篱一把抓起了身旁的残月,从石头上坐了起来。
林间风忽然大盛,脚步声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北宫岁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从石头上坐起身的阿篱,风荡起他白衣的下摆,传出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像极了他此刻无法言说的内心。
阿篱睁开眼便看到的是如此的光景,不远处的一株翠竹旁,一个白衣男子静静的看着自己,长身玉立,风动带袍。
一张极其俊美的脸上一双冷静的眼睛里带着探究与凌傲、还有一丝忽隐忽现的温柔。
殷红薄唇畔还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阳光透过叶间洒落在他的白色布衣上,恍然间好似邻家私塾里的少年郎。
阿篱呆了一呆,她轻轻的揉了揉眼睛。
“好俊美的人”
阿篱不由自主的开口,她想眼前人大概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
虽然一身的布衣,却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忽然从大石上跳下,向北宫岁走了过去。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竹林里”
阿篱看着眼前人的眼睛,却感觉自己的心莫名其妙的跳快了几分。
胸腔内似乎也又一种熟悉的臌胀感觉。
可她的脸上未露分毫。
“许久不见,你似乎是长高了不少”
北宫岁伸手,似乎是想摸摸眼前人的头,却在她后退半步的动作里垂下了眼帘,笑了笑收回了手。
明明是熟悉的面孔,为何她看自己的眼神却是那般陌生。
少了以往的清冷,多了几分懵懂的温和。
“你干什么”阿篱看美男子的热切目光凉了几分。
北宫岁忽然上前一步,脚底带起几片枯叶。
“李离歌,你不认识我了吗”
他目光灼灼。
“你怕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李离歌,我叫萧篱”
阿篱忽然抬手捶了捶脑袋,又后退了几步,眼底恢复清明,她敛起了脸上的温和,开口问北宫岁是如何进入折桂园的。
声音疏离清冷。
“这才像你”
北宫岁低语,唇边绽开一丝笑意,若暖阳照进寒冰,乍然惊艳。
阿篱一愣,回过神来剑已经架上了北宫岁的脖子,不让他再往前走一步。
“你这是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北宫岁看了眼脖子上的残月剑,又是一阵轻笑。
他以为眼前人在和他开玩笑,直到剑尖划破了脖颈,一丝凉意入骨,他才反应过来,瞳孔骤然缩紧。
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恍然。
“你,你,谁让你动的,不知道刀剑无眼吗”
看着北宫岁白皙的脖颈上细细的血痕,阿篱忽然慌了神,她急忙收回了残月剑,懊恼的瞪着北宫岁。
待对上微恼的眼神时握紧了残月剑又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谁”
北宫岁声音极其低沉,不待阿篱开口,他已经欺身上前,在阿篱反应之前,封住了她的穴道。
阿篱不得动弹,嘴里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惊怒的瞪着北宫岁。
北宫岁俊眉微皱轻轻一揽,便她抱进了怀中。
温暖的怀抱,淡淡的冰雪气息。
阿篱又是一愣,胸中的臌胀感又出来了,让她有些慌乱。
“冒犯了”
北宫岁将阿篱放在了大石上,撩起了她的衣领。
阿篱感觉后背一阵微凉,明白了北宫岁在脱她的上衣,心中顿时惊怒不已。
只是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憋红了脸,干瞪着北宫岁轮廓分明白皙俊美的下颚。
北宫岁只是轻轻将阿篱的上衣褪去了一点,露出了后背一片光洁白净的肌肤。
阿篱的后背,一片白皙,什么也没有。
北宫岁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似是不信,又用指尖在阿篱漂亮的蝴蝶骨之间轻轻摩挲了几下。
指间的轻柔里带着几分粗糙,摩挲在阿篱的肌肤上,伴着林间微微的冷风,让她一阵颤栗。
心中的怪异愈发强烈,她的人却慢慢平静了下去。
她想北宫岁若是敢将她放开,她定会将他一剑杀掉。
北宫岁感觉到了眼前人的颤栗,轻轻帮她掩上了衣服,将她从石头上扶起。
“你的背后不是有一块疤痕吗”
北宫岁心有些乱,他伸手解开了阿篱的哑穴,目光柔和。
谁知北宫岁刚将阿篱的哑穴解开,她便开始骂他,说他是登徒子,不要脸。
北宫岁看着横在自己面前清秀美丽的脸,忽然轻笑出声。
“以前倒不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他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动作亲昵而自然,顺利的让她住了嘴。
“我都说过了你认错人了”
阿篱不去看北宫岁轻笑是,撇过头,忽然有些气馁。
她垂下眼帘,心里却在想北宫岁是如何知道她以前背后有块疤痕的。
“你竟然能将我忘记两次”
北宫岁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无奈。
看着眼前人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和嘴角那一抹自嘲,阿篱忽然有些心痛,她又想捶脑袋了,只是她的手还不能动。
胸口的鼓胀感让她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你莫怪我,我只是将你认作了一个熟悉的故人罢了,半个时辰后你的穴道会自己解开,介时你若是想来找我的麻烦,便来西街最大的制衣坊,我必定在那里等候”
北宫岁不信世界上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算眼前人身上没有了印记,没有疤痕,反而更让他确定,阿篱就是李离歌了。
只是时过境迁他从未想过他们竟然会对面不识。
当那些留在凉城里的过往突然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回忆时,他开始有些难以忍受了。
他的心底有些乱又有些涩。
看着面前懵懵懂懂的阿篱,北宫岁忽然不知道他此来西越到底是错是对。
他的心意未及确定便已被忘记,她的人在此,记忆全无,他好像已经不能潇洒离去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这个是我送你的笄礼,不准弄丢了”
北宫岁说完将一枚漂亮精致的白玉簪轻轻簪进了阿篱墨黑的发间。
而后,他摘下一片竹叶覆在她迟疑愣怔的眼上,叹息一声,缓缓消失在了竹林中。
风过无痕,只余一地落叶翻飞和阿篱鼻尖萦绕不去的冰雪气息。
穴位解开,看着了无人影的竹园,阿篱忽然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是一场梦吗”
她呢喃了一句,将发间的白玉簪取下放进了袖中,提剑离开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