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瞳脸色淡漠，“没有！”
“那？是不是有什么字，还需要我补充签名？”
“都不是！你现在这样带他走，机场过安检都成问题，建议就地火化。单局让我问一下，你需要我们帮你联系殡葬部门吗？”
刘娜失落地苦笑了一声，“那就麻烦您了，让他在这里火化吧，也许他也想留在中国！”
“你父母葬在M国？”
“不知道！也许尸体仍在某个地方，一点一点腐烂了吧！
那时候我们都太小了，父母是偷渡来的黑户，他们死了能有什么好归宿？”
“你们没再找找吗？”
“找了，一直没有结果，当年那边太乱了，种族歧视很厉害，没人关心两个死于非命的外国人。如果真能找到，以后我会带他们回国，让他们和小鸿安葬在一起。
对了，听说国内也有三人墓碑了，您帮我问问吧！至于我以后的归宿，我想到处游山玩水，在哪里死就在哪里安葬。他们都不在了，我成了一颗孤星。”
“好！我帮你联系殡葬馆。”管瞳刚准备转身，耳边听到刘娜开始絮叨起来。
“等等，您别嫌我啰嗦，这些话不知道跟谁说。我知道你面冷心热，能听我再说几句吗？”
“恩，你说！”也许是知道刘娜父母惨死的事情，管瞳心里多少还是有几分同情。
“小鸿这些年一直念叨着要回国，是我没答应他。我觉得父母都不在了，亲戚之间也不联系，回去只会更孤独，说不定还会睹物思人。我希望他安心留在M国，我能一直看到他，可是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
我知道他这次回国，一是想要报效祖国，他一直很关注国内芯片领域的发展；二是心里始终记得小时候在海城那段生活。那时候我们一家四口过得很幸福，爸爸没有欠外债，不愁吃穿，生活安逸。
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也算小富即安。如果不是我爸创业失败，被合伙人欺骗，我们家不会落得这般境地。警察同志，你相信命吗？”
“不信........”
管瞳联系了殡葬部门，去了一趟洗手间，打开水龙头使劲地抹了一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管瞳，你相信命吗？”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自言自语道。
如果小时候她紧紧拉着爸爸的手，陪着爸爸一起买菜，也许人贩子的目标就不是她，也许爸爸和赵大海叔叔现在都还活着。
爸爸到了退休的年纪，每天会和妈妈一起买菜，逛公园，一起“讨伐”她怎么还不结婚成家。
赵大海叔叔会和当年的未婚妻结婚，他们会生两三个孩子，赵大海叔叔的父母此刻就不会住在养老院，他们膝下一定围绕着一群孩子们。
刘娜刚才的那句问话，不断在脑海里面盘旋。她不禁扪心自问了一句，或许一切真的都是命吧！但是，她从不认命！
“管姐，不好了，出事了，出租车司机的家属又来闹事了！”顾萌萌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怎么了，你慢慢说，女孩子稳重点。”管瞳飞快擦干眼泪，解嘲似的说道。
“管姐，外面开始吹拉弹唱了，出租车司机的家属请了白事团队过来哭丧。
他们还请了当地知名的自媒体过来，外面现在都是围观的市民，前面四岔路口已经严重堵塞了。”
“这眼看着马上就到了下班和放学的高峰期，到时候交通情况一定会崩溃。”管瞳皱紧了眉头，最近感觉川字纹越来越深了。
她想到省里领导都到了海城，据说待会儿要来局里和单局长以及五名副局长开会，对接明天潘局出殡的相关事宜。如果被省里领导看见了这幅景象，对海城市的影响会十分恶劣。
两人一路小跑来到局里大厅，透过玻璃窗户看见门外坐着一群家属，身上统一披麻戴孝。
带头闹事的女人是司机的妻子，旁边大声哭诉的男人是司机的小舅子。
这次他们竟然带着专业的白事团队一起来闹事，很显然是对赔偿方面不满意，想要争取利益最大化。虽然这么说不好听，但是能闹到这个份儿上的，绝对是看重这一锤子的利益赔偿。
管瞳脸色沉了下来，认为这样闹下去大家都会难看，“真是胡闹！李副局长没和他们谈吗？”
“谈了，好像是赔偿金额没谈拢，出租车司机归属于交通集团旗下第三方企业。
企业愿意赔偿死者家属一百四十三万，家属要求他们赔偿两百八十万，明摆着谈不拢。
李副局长一直在中间做调解，家属说李副局长和交通集团领导狼狈为奸，一起合起伙来欺负他们。听办公室的小王说了，这几天12345市民热线都被家属打爆了，她每天都接到政务平台派件，让公安局尽快受理解决。”
“知道了，你现在赶紧去通知李副局长，我先出去看看情况。”
“管姐，你要保护好自己，他们太疯狂了，我帮你多叫几个人吧！”
“不用了，光天化日之下，他们难不成敢动手？这是袭警！”
张美兰一连好几天没有女儿的消息，一大早去菜场买菜炖了一锅松茸鸡汤，打算中午送到公安局给女儿补补身子。
虽然知道女儿不喜欢她这样没有边界感，但是顾不得她喜不喜欢，她舍不得宝贝女儿的身子一直这么透支。母爱的面前，一切都得靠边站。
15路公交车上人还是很多，路线横跨了整个主城区。
张美兰一路拎着保温盒，路上没人给她让座，心中一阵暗爽。女儿给她办的美容卡，这笔钱真没白花。
公交车在公安局对面停车，张美兰下车就看见公安局门口人山人海。
一群人身上披麻戴孝，门口两边的花圈十分刺目。
“小伙子，这是怎么了？”张美兰挤进人群，随便问了一个人，“出什么事了吗？”
“大妈，咱们海城又死人了，这次还是人命凶杀案！”男子一脸社牛。
“怎.......怎么死的？警察没事吧？有没有人牺牲？”张美兰急着问。
男子解嘲似的说道：“牺牲？别闹了，公安局里面那帮人，除了一个大队长受伤了，其他人都好着呢！那人已经送到医院救治了，铁定是死不了的。”
张美兰心想一定是高杰受伤了，不然不会让瞳瞳出来面对这群闹事家属。
“怎么每回都顶不上用，跟个易碎的玻璃瓶似的。”
张美兰心里暗暗埋怨了一句，但还是有些担心高杰的伤情。毕竟，她的宝贝女儿将他视作稀世珍宝，情人眼里出西施。再说了，老一辈哪能拗得过他们小一辈，最终都是为了儿女的幸福不断妥协和退让罢了。
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张美兰扪心自问了一下，自己对未来女婿的标准。
她还是觉得颜值高、工作好、说话好听的林贤超更适合瞳瞳，从方方面面来综合考虑，林贤超都比那个高杰强了一百倍都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