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秋再次住进安和镇上的万福客栈,小二热情地把她安排在先前住过的房间,顺带说隔壁那间房,掌柜的留给钦差大人了,以后不会安排客人住。
九秋觉得柴叔不是巴结权贵之人,却对没有见上一面的钦差恭敬有加,倒是出乎意外。
她放下包袱,换上一件青色的对襟夹衣,再对着镜子把齐腰的长发从后面绾起,这样显得有成熟些。
“瞬间从水灵灵的妹子变成为大嫂,这画风,忒俗!”
小金子从包袱里探出半截身子,高调发表自己的意见。
“还不是担心倾城之后会倾国吗?所以才乔装,尽量减少回头率。”九秋笑。
“你长得足够安全,走在街上回头率是零。” 小金子撇撇嘴。
“皮痒痒?”九秋作势举起手。
“你出门会情哥哥?”
“你烦不烦?是去王家村找王秀才,他是我师兄失踪前最后见到的人。”
“哼,还不是变相找情哥哥?”小金子懂得识时务,这次没有哭着喊着要跟九秋一起出门,甚至没有要求带吃食回来。
九秋从客栈后厨拿了一个小竹篮挎着,像走亲戚的模样,径直朝位于安和镇西北方的王家村而去,在村头遇到一位放牛回家的老伯,就向他打探王秀才家的具体位置。
“门前有棵大槐树那家就是,姑娘也是到王秀才家小住吗?”老伯热情地说。
“我是来向他打听一个人的,听老伯的意思,王秀才家住了很多客人?”
“是啊,王秀才对我们说,是他外出游学时结交的朋友,可我看不是好人。老汉我年轻时在镇上码头放排,走南闯北的也算有过见识,王秀才家这些人,我看是练过身手的,走路生风,一看身上就藏有家伙。”
“谢谢老伯如实相告。”
九秋朝王家走去,心里很是庆幸这趟来得值,即使没有问出与师兄有关的线索,至少也知道王家有不知根底的人住了进来。这与柴叔所说一致,镇上来了很多陌生人,现在附近村庄里也住了一些,她隐隐觉得,这些人的到来与自己老宅留下的脚印和命魂被摄有关,但找不到关联证据。
来到王秀才门前,却见大门紧闭,她轻轻地拍了拍门环。下一秒,门就被人打开。一个年轻人左手执扇,右手扶在半开的门上,看了一眼九秋,脸上明显写着“不欢迎”。
“我找王秀才。”九秋声音极轻。
“我就是,但我不认识你,请回。”说完,对方就要关门。
“吴疾是我师兄,我今天来是想打听你跟他具体分开的地点、时间,怎么,王秀才不欢迎我到屋里喝杯茶,坐坐?”
王秀才刚要开口,屋里就传出一个声音,“谁?”
接着一个五短身材,一身紫衣的中年男子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是我表妹,镇上的,来串门。”
九秋从王秀才的眼里捕捉了一丝惊慌,也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中年男人眼里的警觉和阴森。
“表哥,既然你有朋友在,我就不打扰了。”
九秋回应着他的话,转身出院门,王秀才跟在后面轻声说自己家里有客人,让九秋不要再来,还说吴疾和他是在江夏的悦宾楼分手的,当时说是要去拜访几位朋友,晚几天再动身去京城。
九秋问他们分手的时辰,这个对她来说很重要。
“正午。”王秀才的语气肯定
九秋点头表示谢意,话题一转,“你家客人,听口音不像是黄安本地人。”
“外省的朋友,来这里采购一些山货,还没有收齐全,就暂住在我家。”王秀才刚说完,院子里就传来咳嗽声。
“告辞!”九秋转身,疾步而去。
其实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身后有尾巴,也知道整个安和镇,已是危机四伏。
回到客栈的房间,九秋把三只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烧鸡放到桌上,然后从八卦袋里拿出一道符,贴在窗户上。
“一张破纸有何用?连窗户缝隙的风都挡不住。”小金子慵懒的声音从包袱里传出。
“这是符,不是破纸!刚才有个宽袖上衣、裤腿肥大,身材矮小但结实,眼眶深陷、眼神冰冷的家伙跟踪我,被我甩掉了,但担心他会找到客栈从后院窥视,如果敢来盯梢,这道符会令他的眼睛赤红三天。”
“如果盯梢的是爱恋你的少年郎呢?这样容易误伤其他人,我很是替那晚上爬树的小哥哥不值。”小金子溜出包袱,哧溜到桌边。
“你知道什么?”九秋想起前几天住客栈时,皂荚树上的青衣人。
“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伤脑细胞的问题,千万别问我。”
小金子两眼一翻,兴趣转向烧鸡。等他吃完,转身发现九秋已和衣而卧,发出了细细的呼吸声。
“德性!就知道睡,像头小猪!”话虽如此,语气却温和,他抬头默默地看着熟睡中的九秋,眼里慢慢有了雾气。
九秋累了,这种累不仅是因为连日的奔波,也因为命魂不在身体内,她比正常人更容易感觉疲劳,但一直强撑着,此刻终于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