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朝在武帝时期达到了发展的巅峰。郯武帝分散了相权，通过提用布衣，把各大世家也从政.治体系当中逐渐分隔了出去，除此之外，他在兵权上也有一定的政策……说到这里，我们提问一下睡得正熟的同学。”
电风扇嗡嗡地响，若有若无的讲课声仿佛隔着很远，又仿佛越来越近。
燕绥宁感觉旁边有人顶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她皱皱眉头，不悦地道：“桓景，你别动我，我睡觉呢。”
“哦，看来也不是完全睡死了，还知道在讲桓景。”
此话一出，满堂哄笑。
燕绥宁半梦半醒之间觉得不对劲，她睁开眼睛，看见面前站了一个穿着条纹T恤的中年男人，衣服下摆收进了卡其色的西装裤子里。
在他的身后，是一些穿着校服笑得欢畅的年轻人。
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可是很奇怪，她怎么没见到桓景？还有青梅、蓝蓼呢？
可是要说陌生吧，又不是，她就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姓韩，是她的班主任兼历史老师。
燕绥宁直起上身，揉了揉眼睛。
韩老师问她：“睡醒了吗？睡醒了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燕绥宁顺从地站了起来，想了一下，问道：“老师，你问的是什么问题？”
没想到她还这么理直气壮，韩老师倒是笑了：“我们说到，郯武帝桓景收拢兵权的举措。”
燕绥宁反应了一瞬：“啊，桓景。”
心口的某个地方像是被触动了一下，燕绥宁短暂地沉默了片刻，才回答说道：“他把当时李家的亲军拆散，分别编进了屯兵和禁军，由他直接派员监领。屯兵的首领从中尉改成了执金吾，只负责京城巡察。还有他新创立的龙武军，成为他最主要的兵力，最鼎盛的时候多达百万，不过分由定远、宁远、平远三将军分掌，其中任何一人都不能调动全部。”
韩老师点点头：“回答得挺全面。”
他又道：“知道你聪明，成绩也好，但总得给我老韩一点面子，上课不要睡觉了嘛。”
燕绥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韩老师让她坐下，继续讲课：“大家都要向燕绥宁同学学习啊！郯武帝这一块的知识点，选择题爱考，大题也爱考，都给我记牢了啊！”
燕绥宁坐在位置上，低头看向课本。
书上讲的是郯武帝的为政举措，说他开创了一个清明盛世。旁边还有一个插图，男人面白无须，身着礼服，脚边有两只猫，一只肥胖一些，另一只则是狸花。他正看着前方，嘴角带笑，眼神很温柔。
燕绥宁茫然了。
怎么感觉认识他，却又感觉那么陌生呢？
不知道是睡了太久还是怎么，一直到下课，燕绥宁还是有些蔫蔫的。
课间可以自由活动，班级门外、窗户那边来了几个别班的男孩子，他们三三两两的，正在说着什么，目光时不时地落在燕绥宁的身上。
同桌周文杰凑过来，笑着说：“燕绥宁，他们又来看你了。”
燕绥宁长得很漂亮，在整个云阳一中可以说是公认的校花，校内很多人都会慕名过来看她。
燕绥宁却表现得非常漫不经心：“哦。”
周文杰看了看她，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我好像做了个梦。”燕绥宁神情怅然，说着，起身过去墙边插座旁拿手机。
手机已经充满了电，开了屏，可以看见一条未读消息。燕绥宁点开，发现是一条资金到账的提醒，这是她上个月打零工结算的工资。
周文杰又提议说道：“燕绥宁，反正你也不住校，等放学了，我们几个一起出去玩一会儿再回家吧？”
燕绥宁收起手机，拒绝得很利落：“不了，我还有事。”
周文杰笑着劝道：“你要回去看书？你成绩都这么好了，玩玩呗，劳逸结合嘛。隔壁班的那个商亭你听说过吗？他挺喜欢你的。”
燕绥宁面无表情：“我要去打工，我家特别穷。”
周文杰都听得笑了：“看不出来。”
燕绥宁却很认真：“你看我的上衣，三十块钱一件，牛仔裤，七十块钱一条，鞋子也才五十。”
周文杰愣了愣：“那你……”
燕绥宁冷静地看着他：“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他，我不想和他一起出去玩。”
周文杰觉得，同桌燕绥宁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以前燕绥宁虽然也不喜欢出去玩，但是她对自己的实际情况一直都语焉不详，大概是有点自卑。她因为漂亮很讨人喜欢，但是她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拒绝过什么人。
周文杰觉得，她的胆子大了很多，说话的时候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
不过，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周文杰也不好强迫。他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去和商亭说一下。”
燕绥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上课铃声响了。
……
晚上放学，燕绥宁背着书包往外走。她在便利店打工，现在放学了，她得先去站两个小时的岗，然后回家睡觉。
才走到校门口，燕绥宁的手机响了一下，她低头一看，见是上一班站岗的女孩子给她发来了短信：“你倒是快来啊。”
燕绥宁麻利地打字发送：“现在九点二十五，我十分钟就到。”
女孩子很快回复：“你早点来，我九点半就走了。”
燕绥宁：“十点才换班。”
女孩子：“我有事，你早点来帮我一下。”
燕绥宁皱起了眉头，对于这种毫无理由的说法，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没等她把那个“不”字发过去，身后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燕绥宁！”
燕绥宁手上动作略微停顿，循声看了过去。她没认出对方，倒是他身后的一个男孩子，她认出来了，是同桌周文杰。
燕绥宁一下反应过来，既然周文杰也在，那么这个男孩子应该就是今天课间提到过的隔壁班的商亭。
商亭个子很高，长得挺帅气，穿着休闲装，双手插在裤兜里，正微笑地打量着燕绥宁。
没等他开口，燕绥宁先说：“我不出去玩，我走了。”
她拒绝得太直白，商亭都笑了：“其实你不用去打工啊，做我女朋友，我养你，你负责貌美如花就好了。”
燕绥宁起了一声鸡皮疙瘩，毫不留情地骂他：“油腻！”
她骂完了扭头就要走，商亭不肯放弃，紧走两步，过来要抓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