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体谅。”顾言皎一笑道:“姐姐如今既然无事,妹妹就先走了。”
顾言姝若以为她能把伤胎的责任推给自己,那就是做梦了,大概是侥幸怀孕的风光让她失了智,殊不知皇帝对她已无多少情意,对皇帝来说,重要的只有胎儿,她这个孕母照顾不好自身,只能继续降低她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在离开的路上,顾言皎道:“她若是个聪明人,就要想尽办法保住孩子,就算是个身体不健康的早产儿,捏在手里也是个砝码,而不是一味给自己找气生。”
“也可能她的孩子根本保不住,甚至保不到早产的时候。”合璧摇头道,“夫人可有留意到她脸上涂的粉?”
“有什么问题吗?”顾言皎不曾留意这个。
“她的粉涂得很厚,但还是没有完全遮住气色,而且她还涂了口脂,按理说一般孕妇为了孩子和健康,都不会涂这东西的,她肯定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合璧指出道。
“那就更不能碰了,以后有俞家人陪着,再叫我就不来了,”顾言皎对阿萦道:“你去找八公主,跟她说在我大姐的孩子没掉下来之前,能不去瑶瑟殿就不去,谁沾上了谁倒霉。”
她终于可以开开心心回去逗弄小桃了,至于如何处理郑将军,顾言皎决定放到开春再进行,毕竟过了好年比较重要。
一日合璧带了请柬过来,问顾言皎是否要去碧月楼一趟。
“柳陵?”顾言皎看了看帖上的名字,想起自己已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周慕深的消息了,便道:“你让暗卫提前去看看安不安全,若是无妨,明天就过去。”
昔日由周慕深暗中坐镇的碧月楼,在没了他之后照样开得红火,其中自然是柳陵的功劳。
他一向隐藏得好,周慕深的垮台并未将他牵连出来,他照旧是低调的柳皇商。
“郡主别来无恙?”柳陵先笑道:“上次见到,还是在您和侯爷的婚礼上。”
“那时客人多,到处都很拥挤,没顾上招待柳先生,还望先生不要见怪。”顾言皎笑笑,在窗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会呢,郡主太客气了。”柳陵说着命人奉茶,两人一阵寒暄后,方才进入正题:“不知郡主可有楚王的消息没有?”
“我这边还未有,”顾言皎抿了一口热茶,道:“柳先生今天找我来,想必是有了线索吧?”
“正是。”柳陵起身关了临街的窗,道:“郡主还记得我在东海瀛洲开的金矿吗?我在那里的眼线称,在瀛洲看到了极像楚王的人。”
“他没有和您私下联系?”顾言皎蹙眉道。
“有过一封信,大意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柳陵顿了一下,接着道:“郡主知道我是个商人,瀛洲那边又算是我的老地方,耳目并不多。”
“所以先生需要借助我的人来调查?”顾言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是这样的,不知郡主能否借人给我?楚王若还活着,身边必有高手,我的人可不敢轻易和他们碰上。”柳陵叹了口气,又道:“我现在也不知在楚王心里,我是不是能被他信任,而且我私下运到澹州港口的金子,他知不知情。”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顾言皎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杯,隔着一层茶雾凝视着他。
雪白的雾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柳陵看不清她的神情:“那要看郡主和侯爷想怎么办了,别说楚王已经失势,即使他没有,我也是为二位服务的,叛主的事,总不会做两次。”
“还是先让人调查好了,有眉目了再说。”顾言皎没有信他,也没说不信:“现在下定论还早,侯爷又在南春国未归,横竖楚王已是丧家之犬,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
“……是。”柳陵隔了许久才答话,似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柳先生有话要说吗?”顾言皎放下茶杯,侧了侧头道:“我们既然是合作关系,彼此就不应有芥蒂。”
“郡主言重了,芥蒂自然是谈不上的。”柳陵笑了笑,气氛瞬间没那么凝重了:“当初您与侯爷给我指了一条明路,让我十分感激,只是走到如今这地步,反倒有点看不清了。”
“看不清什么?”顾言皎倾身问道。
“不懂二位接下来要走哪条路。”柳陵将茶盏推远了些,手也放到了桌上来:“太子已去,楚王出逃无缘帝位,郑王宁王不成气候,敏王年纪太小,二位要扶持的究竟是谁,抑或皇上真的要立皇长孙了?”
“我们要走什么样的路,现在说还太早了,”顾言皎终是没有透露一丝:“先生您只要记着,不要做那些结党营私的事情,和某个王爷过从甚密,以后您会一直赚钱的。”
“郡主厚意,我一向心存感激。”见她不多说,柳陵也识趣地不再追问了:“不知郡主需要我打探谁的消息吗?”
“先生不必特意去做,您是皇商,一举一动难保不被人看在眼里,”顾言皎嘴角噙着一分从容的笑意:“当然您也不必刻意疏远谁,只保持正常交往就行了。”
“那我也有句话想说给郡主您。”柳陵开口道。
“先生但说无妨。”
“不亲不疏的对策,对我来说是可行的,可对侯爷就未必了。”柳陵将目光移开些许,下视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是皇上器重的侯爷,不可能保持中立,而只一味忠于皇上,怕不是个好选择,人啊,早晚要选择阵营,这样的道理,想必二位是懂得的。”
顾言皎流露出一抹笑意:“柳先生好意,我替侯爷心领了,不过我们如何做,自有我们的原因,先生不必替我们担心。”
“那么……我希望你们顺利。”柳陵的眼睛转向窗外,淡淡的冬日晴光落在他眼里,散成一片白蒙蒙的雾。
许是近年来乱事频出,皇帝召集礼部、翰林院一干人等,经过共同商议,打算于不久后改年号为“建平”。
与此同时,南征的卫宴传来了捷报,称南春国上下已被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