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的牡丹宴如期而至,顾平书遵守诺言,带上了顾言皎。
今年天气温暖宜人,牡丹花开得格外好,像周慕深这样身份尊贵的亲王,不必使人在家中栽培,需要时自有臣下争相送入。
易州刺史进了十二种牡丹,名贵的醉颜红、一拂黄、颤风娇等应有尽有,皆用青瓷盆装好,摆放在花草浓郁的园中,成为今日宴会的花中主角。
她很久没见到周慕深了,隔着花丛望去,锦袍亲王立在廊下,正持酒觞与人闲谈,俊美无暇的面容,玉立的身躯,一切都彷如当年。
只是在经历人心沧桑后,多美的容色都不能再让顾言皎心动了。
仅仅一瞬间,她就敛去眸中积藏的恨意,转而换上得体的神情。
“呀,这个妹妹看着脸生,好像从未见过。”顾言皎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众螓首蛾眉的贵女们围了上来。
顾言皎便上前行了一礼:“我是顾丞相的女儿,序齿位二。”
“行二?”其中一位容色颇娇的女子越众上前,打量她一眼道:“原来是庶出,怪不得从前没被带出来。”
顾言皎认得眼前女子,她便是柳尚书之女,柳萱。
柳萱与顾言姝关系要好,前世屡屡帮顾言姝整治顾言皎,甚至在她怀胎六月时也不放过,在她前往寺中进香时故意以言辞相激,又安排一个香客撞上顾言皎的腹部,致使她流产失去了胎儿。
“我想起来了,”柳萱忽而皱眉道:“你娘就是淮陵那个落魄书生的女儿,当年纠缠你爹才有了你。”她不怀好意地看着顾言皎,起了磋磨的心思。
“我的身份自然不算贵重,只不知柳小姐又是什么出身?”顾言皎不动声色道。
“你是个傻子么?”柳萱差点被她气笑:“我出身河东柳氏,煌煌大族,你该不会孤陋寡闻到连这都没听说过吧?唉,就你这点学识,实在不配和我们坐在一起。”
等她笑完了,顾言皎才启唇道:“听闻二百年前柳氏还未发迹时,以卖糖人为生,若妹妹记性不错的话,贩夫走卒可是下九流的行当。”
柳萱神色一变,银牙一咬,目光如电逼视过来:“你在说我不如你么?”
“妹妹岂敢。”顾言皎浑不在意她的神情,对视着道:“我只是想说,今日诸位不论出身,都是四殿下的客人,若是闹出什么不愉快,四殿下这位主人怕会不悦吧。”
“那我也有一句话要叮嘱妹妹,”柳萱暂且敛了凶气,代之以蔑视:“你一个庶女,是不可能真与我们平起平坐的,不要以为嘴上功夫好,就万事大吉了。”
“姐姐焉知我其他功夫不好?”顾言皎回以一笑,随即轻施一礼走开了。
不觉天色已到申时,客人们依序入座,在满溢着芳香的牡丹园中持杯举觞,笑谈闲话。
看着身边莺莺燕燕的贵宦之女,和那些忍不住瞥向周慕深的眼风,顾言皎确信今日的钓鱼者不止自己一人。
观周慕深的举止,想必不日他前与柳尚书相谈甚欢,今日在席上时不时望向柳萱。
及至酒过三巡,菜肴将尽,有人适时提出要诸小姐各自展露技艺,一为尽兴,二为结友。今晚用的是竹筒掣签法,掣到什么,就需表演什么。
当顾言皎看到柳萱与丫鬟密谈,又向帘幕前掣签的仆役作眼色时,心中便有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