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夫人一心向佛,每年都会在城外崇云山住上两个月,回府后亦不大过问外事,只在院中修了佛堂,安闲度日。
老夫人虽不热心,但怜顾言皎自幼丧母,常让人明里暗里予她一点照拂,也因老夫人的缘故,只要她在家,俞之馨和顾言姝的气焰便能收敛一分。
今年却与往常不同,老夫人回家时带了一位少爷同来。
据说这位少爷是老夫人兄长的幼孙,老夫人的本家卫家三年前出了意外,一场大火使卫家上百口殒命,除了一位在外求学的小公子外,无一生还。
小公子卫宴在失踪漂泊了三年后,终于和本家重逢了。朝廷闻知此事,在验明真身后,诏令待卫宴弱冠,便让他袭父职,领云州刺史。
由于卫宴亲族俱亡,只剩老夫人一个亲人,故而便随老夫人来了顾家。
“卫宴见过诸位表姊、表妹。”十七岁的卫宴骨骼奇绝,优美的脸部线条仿佛刀工雕刻一般,虽然不大爱说话,却有一双宝光流转的澄澈瞳仁,一顾一望间,便将主人的冷淡脾性露了两分。
常言道月里嫦娥爱少年,顾言清也不能免俗,卫宴生得太好,看得她心笙款款摇曳。
顾言姝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暗道一声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上前挡住了顾言清的视线:“宴表兄好。”
不料卫宴只礼貌地点了点头,目光很快就移到了顾言皎身上,和顾言清一样,顾言皎也在盯着他看,只是她的神情中并无轻浮抑或喜悦,更多的是探究。
“表兄在看她吗?”不等顾言皎开口,顾言姝便将她拉过来,柔柔道:“这是我家二妹言皎,人长得还算水灵,只可惜没个高门的娘。”她自负姿容身份,从来没有人像卫宴一样,竟越过她,先与顾言皎这个卑微的庶女说话。
顾言皎也在打量卫宴。
就她前世所知,老夫人亲族俱亡,没有人生还。进宫后她曾遇过一个在卫家当差的嬷嬷,据那位嬷嬷说,卫家老幺卫宴少时不慎被烛火烫到,腕上落了疤,可眼前这位公子的手白净如玉,看不出分毫旧伤的痕迹。
顾言皎不禁感到迷惘,若非重生后某些时间线被改变了,就是眼前人根本不是卫宴。
“寒门高门,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卫宴却像是浑不在意的样子,见顾言皎无话,也就收起疑惑,暂不与她多言。
众人挨次见过后,又客套寒暄了一阵,就各自回房去了。
“二小姐留步,”一名丫鬟半道拦住了顾言皎:“老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顾言皎在心里拨了拨算盘,看来那日牡丹宴会,她果真吸引到了周慕深。
她的嘴角聚起一抹笑容,周慕深,你和我打交道的日子还多着呢。
四下俱静的书房里,顾平书将宴会后与周慕深的交谈略说了说。
“我和楚王殿下说了你的心意。”顾平书示意她坐下。
看着他叹了口气,顾言皎美目微转,蛾眉颦蹙:“可父亲的气色并不很好。”
“楚王暗中查了柳家,将婚事搁置了,如今他虽对你有点兴趣,也欲与我顾家联姻,但你要明白,嫡出的终究比庶出尊贵。”顾平书不可察觉地叹息一声,在他意识到顾言皎的聪慧后,便不由惋惜她的庶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