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两人便让暗卫收拾了些带到山上的东西,骑马出城了。
小桃山的冬天十分美丽,白雪降落在山峦和指头,有的地方如盖了棉被般厚实,有的地方则松松软软的,像轻吹即破的棉花糖一样诱人。
卫宴常带天策军来此训练,不用展开地图也能熟门熟路地踩着积雪往上走,骑在马上将顾言皎牢牢圈在怀里,时不时指点着沿途风景,哪里夏天有桃子可吃,哪里春天的青草最嫩,都一一说给她听。
白马在雪中行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较平坦的树林里,这一带白雪并未完全覆住黛青色的松林,呈现出青白两色交相辉映的美感。
顾言皎很少到雪山上来,一来也不急着着狐狸白兔了,倒是看上了暗卫们带来的冰爬犁,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阿宴,我们去做这个玩,这边刚好是个雪坡。”
“那你要小心点。”卫宴笑着坐上来,从背后环住了她:“咱们慢慢滑,不然撞到树上就不好了。”
“撞树上也没事,咱们都穿得很厚实。”顾言皎摸了摸身上的紫貂外衣道。
“那就是守株待兔的故事了。”卫宴一笑,冰爬犁向前滑去,两人在松林间或紧张或快活地穿梭着,笑语声时不时惊飞了停栖在树上的鸟雀。
直到太阳高悬,两人才拖着冰爬犁回了林中,远处的暗卫们发出一声哨音,两人含笑对视一眼,知道小狐狸找到了。
特制的箭头让涂抹着麻药,并没有直接射入狐狸的身体,便让它昏迷了过去。
卫宴从暗卫手中接过来,摸了摸它扁扁的肚子:“看样子是饿着了,怪不得刚才跑得不快。”
顾言皎一边让人拿吃食来,一边摸着它雪白的皮毛道:“它要多久能醒?”
“短则一炷香,长则半个时辰,不会太久的。”卫宴将狐狸放到她怀里,道:“你饿不饿?我们烤点东西吃吧。”
看着暗卫们从竹箱里一样样取出食材,顾言皎讶异地发现食物之丰盛超出她的想象,除了烤架外,甚至还有小桌、碗筷碟子和一只大汤锅。
卫宴捏一捏她的脸颊:“玩了这么久,当然要吃顿好的补一补。”
不一会烤鸡的香气就传了过来,顾言皎眼巴巴看着鸡肉终于到了熟的时候,伸手欲拈一块荷叶裹着的鸡腿。
卫宴一拽她的衣袖:“小心烫。”又从边上递了根竹筷给她,小心将烤鸡腿从架上拿起,轻轻落到顾言皎的碗里:“拨开了等凉一会再吃。”
顾言皎一向是个吃饭稳重的人,但今天实在快活,等不及那竹筷胡乱将荷叶片扯了下来,完全不必顾及形象地进食,感觉实在美妙。
烤鸡吃完以后,还有滋补的鸡汤,烤竹笋蘑菇等物,千里冰封的树林里回荡着肉食与蔬菜的香气,连带着跳动的炉火也多了一分人情味。
怀中的雪白狐狸也醒了过来,小小的像只雪团子,也不怕人,只安静地偎在顾言皎臂弯里,由她抱着晃着。
“你叫什么名字呀?”顾言皎笑着逗弄它道。
卫宴接口道:“这是小桃山特有的品种,味道没有一丝骚气,你可以叫它——”
“卫宴,你好歹也是个得过状元的文化人。”顾言皎嫌弃撇嘴。
“那就叫小桃?”卫宴改口道。
“这个名字还差不多,”顾言皎满意了,继续摸索狐狸的皮毛。
卫宴笑道:“你要是确定想养,今天就把它带回去了。”
“不是说好要养吗?”顾言皎不明白他怎么还要来确认一次:“你看它多好养啊,和传说中那些喜欢咬人的狐狸不一样。”
“它也仅仅是不咬人罢了。”卫宴抿嘴笑道。
“我说养就养。”顾言皎倒是很自信:“侯府那么大,一只狐狸不费地方,你说是不是呀,小桃?”说着又去低头逗弄狐狸了。
等下山回了家,开始了正常生活后,顾言皎才意识到狐狸是没那么好养的。其一大概是肠胃构造与人体不同,即吃即排,险些让贵妃榻和七宝床都成了它肆虐的地方;其二就是太精神了,东咬咬西咬咬,上蹿蹿下跳跳,以至于她这个做主人的每天跟在狐狸屁股后面跑。
“这不是给你锻炼身体嘛。”卫宴看着捉小桃捉到满走廊跑的顾言皎,拊掌笑道。
顾言皎终于捉住了乱跑的小桃:“你果然又不安好心。”
“我是担心自己讨伐南春国回来,夫人在家疏于锻炼,身体跟不上小别的激烈程度就不好了。”卫宴照旧是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
顾言皎翻了个白眼:“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你说好了送我到城郊……”卫宴不满道。
“我是个不守信用的人。”顾言皎理直气壮。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现在才知道?”她轻笑一声,抱起小桃抬脚就走:“晚了。”
第二天卫宴率军离京,南征南春国时,沿途不少官员名流相送,但不见其新婚不久的夫人来。不多时城中传出真相:原来清川侯的夫人一时兴起养了只狐狸,时而对着狐狸神魂颠倒,时而追狐狸追得满地跑。
“夫人若是生气,可以让人把散播谣言的人抓起来。”合璧建议道。
顾言皎有被郁闷道:“能这么造谣我的,除了侯爷还有谁。”
于是她抱起小桃,又摆出一张卫宴的画像来,准备在年前办好一件事情:训练小桃看到画中人就咬,等卫宴回来,咬他个六亲不认,在市井里爱说闲话的人都看看,被狐狸折腾得跑来跳去的人,究竟是谁。
宫里的凝重气氛近来有所缓解,由于顾言姝对皇帝只有美色上的吸引,而宫里女人太多,皇帝能被吸引一时,不能被吸引一世,只凭好颜色总是很难长久。
在朝臣们的又一轮劝谏后,皇帝也知道错了,结束了与皇后长达半个多月的冷战,留宿在了昭阳殿。
本来按照群臣进谏的下一步,就是请皇帝早日处理掉顾言姝这个麻烦,这回就连顾平书都不好狡辩女儿无罪,只向皇帝请求饶了女儿的性命,保证她永世不再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