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眼中似乎点亮了,那光亮却又立刻消散。
“宫宴的时候,武安侯当时在场,更何况,你们父女并不亲近,也许武安侯早就站到吴王身后去了,而你不知道罢了。”
太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再看向太子妃的目光有些玩味了。
“可惜了,原本以为娶了你能得到谢家的支持,谁知道你在武安侯眼里竟并不重要呢。”
这话嘲讽意味十足,一下子点燃了谢雨蔓埋藏在心底的不甘和怒火。
“殿下拭目以待吧。”
她草草的行了个礼便回去了,特意要了件太监的衣裳换上,打算从东宫的后门偷偷的溜出去,可一出门便是盘查的禁军。
“东宫上下一干人等皆不许出入。”
禁军铁面无私,已经亮出了手里的兵器。
谢雨蔓掏出来两个银锭子,“两位大哥行行好,奴才就是去给武安侯递个话,这太子妃是武安侯的女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她暗示的格外明显,两个禁军对视一眼,又打量了一番谢雨蔓,挥手放行。
“慢着。”
武安侯信步而来,冷漠的脸在灯笼的映照下让谢雨蔓突然没了底气。
她想起了许多事,出阁之前,自己特意等着父亲,可他当时的话。
今时今日,求他帮忙,他会帮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这个忙父亲必须帮,否则……
她的视线一下子跟淬了毒一样,若是他不肯,那就拉着他最爱的女儿一起死。
黄泉路上也不算寂寞。
这么一想,胜算似乎多了些。
武安侯走到近前,盯着乔装打扮过的女儿,并未揭穿:“我来见见太子妃。”
“侯爷请。”
跟着谢雨蔓进了门,两扇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禁军的视线。
武安侯的脸更冷了。
“你该知道此事我不会插手,你是我的女儿,无论皇上怎么处置太子,我定会求他留你一命。”
“若今日姐姐是太子妃呢?”
“你姐姐绝不会被皇家富贵迷了眼,太子几次示好,她皆不理会,偏你要送上门,到了这一步你是自作自受,保你一命已是为父能做的极限了。”
两个女儿两相比较,加之曹氏生产之时,次女干的这事,武安侯的语气十分的不屑。
“是,在父亲眼里,姐姐自是什么都好,可今日若是太子不能洗脱罪名,那我便要拉着姐姐一起陪葬了。”
清冷的月光下,谢雨蔓笑得张扬,那张好看的脸添了几分妩媚。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竟敢打你姐姐的主意,你姐姐哪点对不住你了?你们母女沆瀣一气,多少次对她下手,我一时心软饶了你们,早知道就该当时就打死你。”
谢雨浓是武安侯的逆鳞,尤其是得知赵氏还害死了自己的元妻之后,他对长女的怜惜更多了。
“可惜父亲心太软,若是太子不能脱罪,父亲就将谢雨浓那贱人藏一辈子吧,否则我的人早晚会杀了她。”
“太子行刺皇上,此事已无转圜的可能,我没有这通天彻地之能。”
他也知道太子今日这罪名来的蹊跷,可太子无德,不适合做储君,自己怎么可能这个时候去皇帝面前帮太子说话。
再说了,皇帝多疑,没准还要怀疑自己是太子的人。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若是父亲没法子,那就只能看好了你的好女儿了。”
谢雨蔓阴笑,她享受了太子妃的尊荣,断断是不可能从这个位置上下去的。
否则还不如杀了她。
她还没有酣畅淋漓的看着谢雨浓叩拜在自己的脚下,仰自己的鼻息呢。
言尽于此,她潇洒的转身,哪里有刚刚面对禁军时的小心翼翼。
武安侯怔愣着出了门,禁军看出他神色不对:“侯爷,您……”
“各司其职,不可放过任何一个人出来。”
他心事重重的忙活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趁着上朝之前的功夫立刻回家一趟,连衣裳都没有来得及换便去了柳荫园。
谢雨浓被叫醒,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还早呢,父亲这会儿找自己,定是有急事,当下披了披风便出来了。
“爹爹。”
武安侯正在外面的客厅里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满脸倦色。
女儿的叫喊声立刻让他回过神来,“雨浓。”
“爹爹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神色看着也不好,莫不是有什么事?”
她探究着父亲的神色,心里猜测着会是什么事?
“太子昨夜谋刺皇上,如今东宫上下都被禁足了,我估摸着这会儿皇上是没想好怎么处置太子,但此事板上钉钉,只怕对太子不利。”
“你妹妹昨夜却跟我见面,要求我出面保下太子,为父这一辈子伴君如履薄冰,哪里敢开口惹这个麻烦,京中的形势不太好,你带着曹氏还有谢钧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一段日子吧。”
东宫出事,要自己躲着,这是什么道理?
谢雨浓消化着这些消息,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
要自己带着曹氏和弟弟躲起来,定是担心谢雨蔓要对自己动手。
她也不是第一次干此事了。
“爹爹放心,谢雨蔓此刻操心不到我的头上来,自从上次太子动手之后,吴王殿下暗中在侯府布置了人手,都是如云烟一般的高手,加上咱们侯府的侍卫们,寻常人没法混进来。”
谢雨蔓若还有闲心对付自己,那才真的是找死。
“也好,那爹爹放心了。”
云烟的身手她是见识过的,更别提如今素琴已经在曹氏身边伺候了,若是暗中还有人手,的确是可保无虞。
他转身出了门,谢雨浓却再也睡不着了。
昨日是冬至,吴王竟动手了,看来一击即中,只是已接连废两个太子,也许皇帝没那么容易决断。
她猜得不错,皇帝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太子,故而早朝都罢免了,窝在重华宫里陪着贵妃看歌舞。
歌舞升平中,东宫里,太子和太子妃皆是一夜未眠,绿柳劝慰着谢雨蔓:“太子妃还是保重身子啊,腹中的孩子要紧,这整夜的不睡觉怎么受得了?”
“父亲若是不援手,我腹中的孩子便是生下来又怎么样?还不如不生。”
她满脸狠厉。
入主东宫才多久,太子就犯了如此大错,还要连累自己,若是皇帝下了杀心,腹中孩子也难逃厄运。
“那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你去膳房看看有什么吃的,带上一些,随我去看太子。”
绿柳很快准备了一份清淡的粥,配几样小菜,并春卷和煎饺等随着谢雨蔓一起去了太子那。
还未进门便听到太子那一阵高过一阵的摔东西的声音。
谢雨蔓推门进去,劈头盖脸就是个瓷器直奔自己的肚子。